第2章
“月月，对不起，我骗了你。”
7.
宋祁的“坦白”，像一颗核弹，在网络上炸开了锅。
他没有说自己赌博，而是按照我的剧本，讲述了一个“被逼无奈”的故事。
他说，他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患有重病的妹妹，为了给妹妹筹集医药费，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神秘人”的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接近富家千金林月月，让她爱上自己，并让她在婚礼上悔婚，以此来报复那个富家千金的未婚夫。
“我一开始只是为了钱，为了救我妹妹的命。”
宋祁声泪俱下，演技堪比影帝。
“可是月月，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真的爱上了你！你的善良，你的单纯，都让我深陷其中。”
“我每天都在痛苦和自责中挣扎，我想告诉你真相，又怕失去你。”
“今天，我不想再骗你了。月月，对不起！”
他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直播间瞬间沸腾了。
弹幕疯了一样地滚动。
【我靠！这是什么年度大戏！还有幕后黑手？】
【所以这是一个王子复仇记的剧本？那个神秘人是谁？肯定是那个姓岑的！】
【天啊，宋祁也太可怜了，为了妹妹才这么做的，他是爱月月的啊！】
舆论的风向，瞬间从谴责宋祁的欺骗，转向了对我这个“幕后黑手”的声讨。
而林月月，那个我以为会崩溃的女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竟然流着泪，扶起了宋祁。
她抱着他，哭着说：“没关系，我都知道了，没关系。”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为了救你妹妹，我原谅你。”
“只要你是真心爱我的，这就够了。”
她选择了相信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她选择了和她的“苦情男主角”，一起对抗我这个“恶毒反派”。
他们紧紧相拥，在镜头前上演了一出“冲破阴谋，真爱无敌”的感人戏码。
我看着屏幕里那两个抱头痛哭的人，几乎要笑出声。
林月月，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你以为你原谅了他，你们的爱情就升华了？
你不知道，这场戏，才刚刚进入高潮。
我把宋祁叫到了公司。
他一脸的忐忑不安。
“岑哥，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你看……”
我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
“这里面是五十万，够你还清一部分债了。”
他立刻喜形于色，点头哈腰地接过。
“谢谢岑哥，谢谢岑哥！”
“别急着谢。”我打断他，“游戏还没结束。”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接下来，我要你做一件事。”
“我要你，找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妹妹’。”
8.
宋祁彻底懵了。
“岑哥，这……这上哪儿找啊？那个妹妹本来就是我编的……”
“那就让她变成真的。”我的声音很平淡。
“三天之内，我要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一个叫‘宋雪’的女孩，她患有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而你，是她唯一的希望。”
我把一份伪造好的病历和身份资料递给他。
“找个演员，不需要多漂亮，但一定要看起来很惨，很会哭。”
“所有的费用，我来出。”
宋祁拿着那份资料，手抖得像筛糠。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他每撒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新的谎言去圆。
他被我牵着鼻子，一步步走进我为他设下的陷阱，无法回头。
三天后，一个叫“宋雪”的女孩，出现在了公众视野里。
她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声泪俱下地讲述着自己和哥哥宋祁相依为命的悲惨故事。
她说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为了给她治病，吃了无数的苦。
她甚至对着镜头，向林月月下跪。
“林小姐，求求你，不要怪我哥，他都是为了我……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们的幸福。”
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
“真爱观察室”的直播，变成了大型催泪现场。
无数网友被这份“伟大的兄妹情”感动，纷纷捐款。
林月月更是母爱泛滥，把宋雪当成了亲妹妹一样照顾，每天在病床前嘘寒问暖，煲汤喂药。
她看着宋祁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爱怜。
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是一个有担当，有情有义的英雄。
而宋祁，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享受着林月月的崇拜和“妹妹”的依赖，以及网友们送来的真金白银。
他的人设，从一个“为爱痴狂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为救妹妹忍辱负重的绝世好哥”。
他开始飘了。
他甚至开始相信，自己真的就是那个剧本里的男主角。
他开始频繁地以“为妹妹筹款”为由，在直播间里带货，卖一些三无产品。
赚来的钱，大部分又流回了赌桌。
直到有一天，医院那边传来消息。
“宋雪”的骨髓配型，成功了。
捐献者，不是别人，正是林月月。
9.
这个消息，是我的助理“不经意间”透露给媒体的。
【世纪之恋迎完美结局！富家千金为爱捐髓，拯救男友病重妹妹！】
一时间，林月月被捧上了神坛。
她成了“善良”、“伟大”、“无私”的代名词。
所有人都为她的付出而感动。
只有宋祁，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冲进我的办公室，第一次对我咆哮。
“岑聿！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让林月月去配型？你明明知道那个宋雪是假的！”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让你的故事，更圆满一点。”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林月月要为你妹妹捐骨髓了，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祁，你该怎么报答她呢？”
宋祁的身体在颤抖。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他现在告诉林月月，妹妹是假的，配型也是假的，那他之前所有的谎言都会被戳穿。
他会从一个“绝世好哥”，变成一个“世纪渣男”。
他不仅会失去林月月，还会被愤怒的网友撕成碎片。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月月，为那个“假妹妹”，走进手术室。
手术那天，医院门口围满了记者。
宋祁站在手术室外，扮演着一个焦急等待的哥哥和男友。
他一会儿握住“母亲”的手，安慰她不要担心。
一会儿又对着镜头，深情地表白。
“月月，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我宋祁发誓，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等你出来，我马上就娶你！”
他演得那么逼真，连我都快要信了。
手术“非常成功”。
林月月被推出了手术室，虽然脸色苍白，但眉眼间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和宋祁的爱情，是多么的坚不可摧。
她躺在病床上，幻想着自己康复后，和宋祁举行的那场简单而幸福的婚礼。
她不知道，地狱的门，才刚刚为她打开。
10.
林月月出院后，宋祁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不再是那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他开始对她不耐烦，甚至恶语相向。
林月月身体虚弱，想喝口热水，宋祁却在打游戏，头也不抬地吼她。
“你自己没长手吗？天天就知道使唤我，烦不烦！”
林月月想让他陪自己散散步，他却说：
“走什么走，我累死了，要去你自己去。”
林月月委屈地哭了。
“宋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祁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在桌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月月，你别忘了，你现在欠我的！”
林月月愣住了。
“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一条命！”宋祁的面目变得狰狞，“你给我妹妹捐了骨髓，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现在要是不娶你，我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他妈的下半辈子，都得给你当牛做马，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爱情！我的爱情应该是纯粹的，现在全他妈变成了报恩！”
林月月被他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伟大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的争吵，被直播镜头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
直播间的风向，再一次变了。
【怎么回事？宋祁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妈，这男的也太可怕了吧？这是道德绑架啊！】
【月月好可怜，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居然这么对她。】
他们的“真爱”，在“恩情”的重压下，开始扭曲，变形。
宋祁觉得林月月用“恩情”绑架了他，让他失去了自由。
而林月月，则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喂了狗。
他们开始无休止地争吵，甚至动手。
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变成了他们的战场。
终于，林月月受不了了。
她哭着收拾行李，说要离开。
宋祁却一把抢过她的行李箱，扔在地上。
“想走？林月月，你休想！”
他把她推倒在沙发上，眼神凶狠。
“你以为我们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你毁了我的生活，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从今天起，你哪儿也别想去！”
他砸了她的手机，拔了网线，把她锁在了那个曾经被他们称为“爱巢”的屋子里。
11.
林月月被囚禁了。
曾经见证他们爱情的直播间，如今成了展示家庭暴力的舞台。
宋祁不再伪装。
他在镜头前，公然地辱骂、推搡林月月。
他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她。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贱人！”
而林月月，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神空洞。
我安插在他们隔壁的“邻居”，每天都会向我汇报里面的情况。
“先生，林小姐今天又被打了，脸上全是伤。”
“先生，宋祁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说不想过了。”
“先生，林小姐试图用碎玻璃自杀，被发现了，打得更惨了。”
我听着这些汇报，内心毫无波澜。
这是她应得的。
当她决定伙同宋祁，毁掉我刹车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当她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我满身铜臭，不懂爱情时，就该预料到这“纯粹爱情”的真面目。
我决定，给这场闹剧，添上最后一把火。
我以节目组的名义，给他们安排了一场“最终告白”。
我告诉宋祁，只要他在直播里，和林月月“和好”，并且当众向她求婚，我不仅会免除他所有的债务，还会再给他一百万，让他们远走高飞。
宋祁心动了。
他需要这笔钱，来开始新的生活。
于是，他再一次跪在了林月月的面前。
他痛哭流涕，说自己之前都是被猪油蒙了心，说他不能没有她。
林月月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冷冷地问：“演完了吗？”
宋祁愣住了。
林月月笑了，笑得无比凄凉。
“宋祁，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
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录音笔。
12.
录音笔里，传出了宋祁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那个女人，就是扮演他“妹妹”宋雪的演员。
“祁哥，你什么时候把尾款给我结了啊？”
“急什么！等我把岑聿那边的钱拿到手，少不了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祁哥你真牛，把那个林月月耍得团团转。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圣母玛利亚，跑去给你捐骨髓了。”
“呵，那种蠢女人，不骗她骗谁？等我拿到钱，就甩了她，到时候我们两个远走高飞。”
对话清晰无比。
真相，以最残忍的方式，揭露在全国观众面前。
宋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去抢那个录音笔，却被林月月躲开了。
“宋祁，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人渣。”林月月的声音，冷得像冰。
“为了你，我背叛了岑聿，我放弃了一切，我甚至……甚至想过要他的命。”
“可你呢？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利用我！”
直播间彻底炸了。
【我草！惊天反转！妹妹是假的？一切都是骗局？】
【这个宋祁是魔鬼吗？太恶心了！他怎么不去死！】
【等等！林月月刚才说什么？她想过要岑聿的命？】
林月月在绝望之下，说出了那个最致命的秘密。
她亲手，把自己和宋祁，都送上了绝路。
宋祁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看着林月月，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崩塌了。
“是你！都是你！是你毁了我！”
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扑向了林月月。
“既然大家一起完蛋，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他掐住林月月的脖子，将她死死地按在地上。
直播画面在剧烈的晃动中，瞬间变黑。
但那凄厉的惨叫和疯狂的嘶吼，却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网络。
我没有报警。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
我知道，游戏结束了。
13.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
宋祁和林月月，都倒在血泊里。
宋祁用水果刀，捅了林月月数刀，而他自己，则割腕自杀了。
两人被送到医院，虽然都保住了命，但一个重伤，一个残疾。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无尽的牢狱生涯。
那间充满了谎言、暴力和鲜血的出租屋，被贴上了封条。
曾经轰动全城的“旷世奇恋”，以最狗血和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几天后，林月月的父母找到了我。
那对曾经对我冷眼相待，极力撮合女儿和“真爱”的夫妻，此刻在我面前，哭得老泪纵横。
“岑总，是我们错了，是我们教女无方。”
“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月月一条生路吧。”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可笑。
放她一条生路？
那谁来放我一条生路？
我将那份刹车失灵的检测报告，和林月月在直播里承认意图谋杀的录像，一并交给了警方。
我没有再见林月月。
我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报纸的社会版上。
她因为精神失常，在狱中状况频出，最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据说她每天都在病房里，对着空气说话。
时而哭，时而笑。
嘴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
“报应。”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他们的资料，仿佛他们从未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
我独自一人，去了那座林月月为我“求平安符”的寺庙。
古老的寺庙，香火缭绕，钟声悠扬。
我站在大雄宝殿前，看着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久久无言。
一个扫地僧从我身边经过，双手合十。
“施主，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不是佛，我只是个凡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如今，大仇得报。
过往的一切，都该烟消云散了。
我转身，走出寺庙，阳光刺眼。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消息。
是我早已定好的，飞往南半球的机票。
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