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铁牌藏锋,煞气慑人
战云逸写下的那四个字,如同四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战云庭的心头。
“铁牌,煞气。”
煞气!
那不是寻常的凶戾之气,而是沾染过无数鲜血、凝聚了极致杀伐与死亡意志后,才能形成的一种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能量场!寻常人靠近,轻则心神不宁,重则魂魄受损,如同三皇子那般,被直接震慑失魂!
一块从库房废弃角落捡来的、看似破烂的黑色铁牌,竟然蕴含着如此浓烈的煞气?!
战云庭猛地看向糯宝手中那块安静躺着的铁牌,眼神彻底变了。之前他只以为糯宝捡回来的东西是内蕴生机或特殊能量的“祥瑞”,却从未想过,其中也可能混杂着如此危险的“凶物”!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熟睡的糯宝手中,试图取下那块铁牌。
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凉的铁质,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无形气息,如同毒蛇般顺着他的指尖骤然窜上!战云庭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眼前仿佛瞬间闪过尸山血海、金戈铁马的幻象,一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闷哼一声,体内那经由碎玉温养而重新生出的一丝微弱内力自动运转,堪堪抵住了这股煞气的冲击,但脸色已然变得苍白,额角渗出冷汗。
好凶的煞气!
这绝非凡俗战场兵器所能拥有!这铁牌,恐怕来历非凡,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些上古传说或者禁忌之物!
“大哥!”战云朗和战云逸见他神色不对,同时惊呼。
战云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用一块厚绒布将那块铁牌层层包裹起来,隔绝了那令人心悸的煞气外泄。他看向云舒和两个弟弟,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三弟感知无误,此物煞气极重,非同小可。”他沉声道,“今日宫中之事,绝非偶然。三皇子骄纵,心性本就浮躁,被这煞气一冲,心神失守,才会那般惊恐失态。”
云舒后怕地拍着胸口:“幸好……幸好陛下未曾深究,否则……”她不敢想象,若皇帝察觉这铁牌的异常,会如何看待糯宝?一个能随手拿出此等凶物的小孩,是福星还是妖孽?
“陛下……”战云庭目光幽深,“他未必没有察觉。”
众人心中一凛。
是啊,皇帝何等人物,心思深沉如海。他今日看似偏袒的处置,或许并非全然相信巧合,而是基于更深层的考量。他可能隐约感知到了铁牌的不凡,或者至少确信糯宝身上有某种他无法理解、却又极具价值的力量。他的维护,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将危险控制在视线范围内的手段。
“此物不能再让糯宝随身携带。”战云庭将包裹好的铁牌放在桌上,如同放置一个烫手山芋,“需得找个稳妥之处封存起来。”
战云朗盯着那被包裹的铁牌,忽然道:“大哥,此物虽凶,但……若运用得当,或许也能成为利器。”他经历过战场,深知煞气对于敌人的震慑作用。若能操控这煞气……
战云庭摇头,断然否定:“不可。此物凶戾异常,煞气侵体,有害无益。今日三皇子只是被余波所慑,若长时间接触,或者主动引动其中煞气,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如今势单力薄,绝不能沾染此等凶物,授人以柄。”
他看向熟睡的糯宝,眼神复杂。这孩子就像一个行走的宝藏,随手捡起的东西,可能是救命的良药,也可能是催命的毒符。他们必须更加谨慎,不仅要保护她不被外人伤害,也要防止她无意中拿出过于危险的东西。
“从今日起,”战云庭沉声下令,“糯宝再捡回任何东西,需先由我们过目,确认无害后,才能留给她玩耍。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年代久远、带有兵戈之气或阴沉之感的物件,要格外注意。”
云舒和战云逸都凝重地点了点头。
战云朗虽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明白大哥的顾虑是对的。
……
接下来的几日,战王府表面恢复了平静,但内里的戒备却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云舒以糯宝受惊需要静养为由,再次闭门谢客,将一切窥探的目光挡在门外。
糯宝似乎很快就忘记了宫中的不愉快,依旧每日拖着她的大口袋,在王府的花园、库房、甚至马厩等各个角落进行她的“寻宝”大业。只是现在,她每次兴冲冲地拿着“新宝贝”回来,都会被大哥哥或者娘亲温和地“检查”一番。
大部分时候,她捡回来的确实是普通的石子、枯枝、碎瓦片,或者一些年代久远但毫无能量波动的旧物。战云庭等人会夸赞几句,然后让她自己收好。
偶尔,她也会捡到一些蕴含着微弱生机或特殊波动的东西。比如一块带着淡淡暖意的鹅卵石,一截能散发出宁神清香的朽木,都被战云庭仔细记下特征和发现地点,然后允许糯宝留下。
至于那块黑色铁牌,则被战云庭用数层符纸(托陈太医寻来的安神辟邪的普通符纸)和铅盒密封,深埋在了府中最为偏僻的一处院落地下,并设下隐蔽的标记,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战云庭的右手恢复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已经能够勉强握住毛笔,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那半块碎玉依旧是他最大的倚仗,他几乎日夜不离手,感受着筋脉中那涓涓细流般的温润力量。
战云朗腿上的锈铁条依旧带来刺痛与麻痒,但他能感觉到那坏死的腿部肌肉和经络,正在被那股灼热尖锐的力量强行激活、疏通。他甚至尝试着,在无人时,用手撑着轮椅,试图让那只残脚接触地面。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触碰,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却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的腿,真的在重新找回“存在感”!
战云逸的变化则更为内敛,却也最为显著。那支秃笔被他时刻带在身边,那股清凉的气息持续滋养着他喉间的滞涩。他虽然依旧无法流畅说话,但已经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如“嗯”、“啊”、“好”,这对于沉寂了两年的他而言,已是天籁之音。他的眼神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冰原,而是有了温度,有了波动,甚至偶尔会对关心他的家人,露出一个极其轻微、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老王爷战擎宇的身体也在稳步好转,虽然还不能下床,但已经能靠着引枕坐起来片刻,能用眼神和微弱的手势与云舒进行简单的交流。浑浊的眼睛里,逐渐重新凝聚起属于一代军神的光彩。
战王府,这台沉寂了多年的战争机器,其核心部件,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悄然修复、重新唤醒。
而这一切改变的源头,那个瘦瘦小小、爱捡破烂的福宸郡主,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她只是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她的“工作”,将那些在旁人看来毫无价值的“破烂”带回自己的小天地,小心翼翼地擦拭、摆放,偶尔拿起某一件,对着阳光好奇地打量,或者贴在脸上感受那微弱的、只有她能清晰感知的“呼唤”。
她不知道,她那个小小的布口袋,以及口袋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收藏品”,正在悄然改变着整个战王府,乃至整个天启国的命运走向。
这一日,糯宝又在库房后的杂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新玩意儿。
那是一个只有她拳头大小、通体布满绿色铜锈的蟾蜍雕像。蟾蜍雕工粗糙,张着大嘴,背上坑坑洼洼,一只眼睛还缺失了,看起来丑陋又破旧。
但糯宝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大眼睛亮晶晶的,费力地将其从泥土里挖出来,用袖子仔细擦掉上面的泥土和锈迹,然后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她的布口袋里。
她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给大哥哥和娘亲看她的新收获。
她不知道,这只看似破烂的铜锈蟾蜍,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在另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中,展现出何等惊人的能力。
暗流,依旧在京城之下涌动。
贤妃和林家的报复,绝不会因为皇帝的一次警告而停止。
而战王府的复兴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陷阱。
但至少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糯宝蹦蹦跳跳的小小身影上,给那座沉寂多年的府邸,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充满希望的金色光边。
风暴前的宁静,弥足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