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端着温热的水杯，微微有些出神。
他刚才是在关心她？还是只是出于客套？
她甩甩头，将这些杂念抛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案卷还没看完。
–
清晨六点，生物钟让顾清辞准时醒来。
身侧的位置空着，床单冰凉，没有一丝褶皱。
他伸手探了探，确认无人躺过的痕迹。
难道她一夜没睡？
这个认知让他微微蹙眉。
他掀被起身，动作轻缓，习惯性地整理好睡袍，才走出卧室。
公寓里一片寂静，只有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光影。
他的目光径直投向书房方向……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未熄的灯光。
他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脚步顿住。
许昭月趴在书桌上，侧脸枕着摊开的厚重案卷，长发凌乱地散落在纸页间。
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份写了一半的代理词。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显然累极了，连他走近都毫无察觉。
顾清辞站在原地看了几秒。
灯光下，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蹙着。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身体因为趴睡的姿势有些僵硬，触碰到他胸膛时，带着一丝凉意。
许昭月只是在被移动时无意识的在他臂弯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便又沉沉睡去，对他这一系列动作毫无反应。
顾清辞将她抱回主卧，轻轻地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整个过程，她都毫无知觉。
安顿好她，顾清辞退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他走向厨房，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却一眼看到洗碗池里躺着一个咖啡杯，杯壁上残留着深色的咖啡渍。
难道她一晚上就靠这个撑着？
顾清辞的眉头再次蹙起。
他习惯于严谨、规律、一切井井有条的生活。
而许昭月这种一旦投入工作便颠倒黑白，靠咖啡因硬撑的作息，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悖。
–
早晨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许昭月迷迷糊糊地伸手按掉，习惯性地想撑着桌子起身，却摸到了柔软的床单。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记忆回笼——昨晚她明明在书房看案卷，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顾清辞把她抱回来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掠过一丝波动。
–
她起身下床，走出卧室。
公寓里静悄悄的，顾清辞显然已经出门了。
目光落在餐厅桌上时，她顿住了。
桌上摆着一份简单的早餐：温在保温垫上的牛奶，两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旁边甚至还有一小碟洗好的蓝莓。
旁边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利落挺拔的字迹：
【微波炉叮30秒。顾】
非常顾清辞式的风格，言简意赅，不带多余情绪。
许昭月拿起那张便签纸看了看，又看看那份显然是为她准备的早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她坐下来，慢慢吃着这份意料之外的早餐，还挺会讲究公平互助。
以后他要是忙起来，自己也得力所能及地多帮衬点，争取做个和谐共助的好室友！
–
简单收拾后，许昭月准时到达律所。
刚在办公室坐下，助理方黎就敲门进来：“月姐，蒋律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蒋律是所里的高级合伙人，也是这次晋升的有力决策者之一。
许昭月心神一凛，立刻打起精神。
晋升在即，每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都至关重要。
她拿起笔记本和近期跟进案件的摘要，深吸一口气，走向蒋律的办公室。
“蒋律，您找我？”
“昭月来了，坐。”蒋律五十岁上下，笑容温和却带着精明的审视，“手上有个新案子，比较棘手，想交给你跟一下。”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是个国际金融民事纠纷，涉及跨境资金往来和复杂的金融产品认定。对方当事人背景不简单，在国内也有一定影响力。”
许昭月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案件概要和相关证据材料，眉心微蹙：“这个案件……牵涉面似乎很广，法律关系也比较复杂。”
“没错，”蒋律点了点头，“你之前处理过涉外的商业纠纷，对国际法和金融法领域也有涉猎，这个案子交给你，我很放心。好好表现。”
“好的蒋律，我会尽力。”许昭月压下心头的压力，语气沉稳地应下。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重新打开那份厚厚的案卷，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合同条款、复杂的金融衍生品交易结构图、以及一堆专业术语，让她这个主攻国内离婚和民事纠纷的律师看得头皮发麻。
这完全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
怎么办？
硬啃？
时间紧迫，效率太低。
找所里其他懂金融的律师请教？
涉及晋升竞争，别人未必肯倾囊相授……
焦躁之际，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脑海。
顾清辞。
她看着手机上那个几乎没怎么聊过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不决。
要开口求助？
还是这么专业的问题，他会觉得麻烦吗？
但想到晋升的机会……
许昭月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对话框，斟酌着措辞：
【顾教授，冒昧打扰。想向您请教几个金融衍生品相关的问题，不知您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