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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些天,为了沈家,沈京肆东奔西跑,求人拜佛,只为把沈家男丁从牢狱中救出来,哪怕是倾尽家财也愿意。

可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搭救,多年世交的段家封家也不行。

因为他们知道新官上任后的第一把火,要么不烧,要么烧绝。

在这求路无门的当下,唯一办法,就是让郑家收手。

所幸,郑老爷子一生无子,临了求来个幺外孙,当真宠成了命根子。

郑耀宗喜欢她,早年就想把她从沈京肆那抢来,据为己有。

至此,摆在路珍予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路珍予伸手抚上那熟睡的脸庞。

从浓黑有型的眉毛,到眼睛、鼻梁,最后是唇瓣。

她起身在上面轻吻,那般情深不舍的。

她多想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让她再陪他一会,就一会儿。

路珍予喜欢沈京肆,很早就喜欢了。

可姑娘不能说。

她从三岁开始端沈家的饭碗,一端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她再单纯,也看得出在她和沈京肆这件事上,沈母的态度。

养育之恩,重于泰山。

克己复礼孝顺善良的姑娘,不允许自己做出让再生父母为难失望的事。

“沈京肆,路珍予说过的,她会像你保护她那样,保护你。她不是只说说,她真的做到了。”

看着那张安睡的面庞,路珍予颤着唇歪头,眼泪划过鼻梁,一连串的流下来。

她要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把这张脸看的仔细。

看在眼里,心里,牢牢地记住。

如果她此生再没有机会看了,那就等下辈子,她再来找他。

“沈京肆,五年,等我五年。如果我活着回来了,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如果没有,你就只当路珍予死了,好不好?”

无人回答的哽咽之后,是在男人幸福畅然的睡梦中,她悄然离去。

路珍予大概是在凌晨三点醒的,病房里没人。

她躺在那,睁眼望着天花板。

直到眼睛酸痛的流下泪水,她知道,这不是幻觉,她也不是躺在洛杉矶的医院。

她真的逃出来了,按照那个破釜沉舟的计划,活着从郑耀宗的手中逃了出来。

意识到不是梦的下秒,剧烈的头痛感袭来,紧随而至的是下午在沈家,沈京肆亲段曦儿额头的画面。

垂手坐那,她揉着太阳穴忽而轻笑了笑,说不出什么心情,只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病房昏暗,对面灯火通明的休息间传来极力压制的争执。

“封漫漫,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争辩什么。”

“你说的好像我就有心情一样,我一定要给珍珍转院,你们沈家的医院谁知道你妈和贱人有没有在背后使什么手段,密谋着把珍珍搞死!”

“你发什么神经,妄想症么,觉得除了你这天下谁都是坏人,都想害你的珍珍?”

这是沈京肆的声音,路珍予听出来了。

“没人那么歹毒,你也别把当初在段誉受的情伤全加到段曦儿身上,他是他,他妹是他妹。”

“一个家里养不出两种人,一个无能愚蠢,一个阴险狡诈!”封漫漫不加以掩饰的嘲讽。

“也请你别在这恶心我,知道段曦儿这三个字从你嘴上说出来有多让我想吐么。”

伴随无休止的争论,路珍予看向手腕处的吊针。

片刻,唇间泄出一声嘲笑,麻木的将针管全薅了下来。

赤脚踩上一次性拖鞋,手扶着墙慢慢朝病房外走去。

她不想再听沈京肆和段曦儿的事,也不想再掺和其中,或许她这趟回来就是错的。

走吧,藏得远远地,等顺利拿到离婚证那天,最不济纵身一跃云海之中,也好过留在这里。

什么沈京肆,沈家,段曦儿,都无所谓了。

二十五年的抚育之恩,十几年的保护疼爱,她已经用这五年的痛苦还清了。

这些人的人生太璀璨,看的刺人眼。

至此,她和沈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无休止的争吵终于结束,沈京肆阴沉着脸将病房的门推开。

再看向无人的病床时,眸光一震,大步冲过去,掀开空无一物的被子。

“路珍予!”

“大晚上的你乱嚎什么,珍珍都被你……”

封漫漫停住脚步,紧随其后冲了过去,“珍珍呢?”

“都没有。”沈京肆重步从洗手间返回,质问封漫漫,“她人呢?”

“你问我?大哥,咱们刚才是在一起的吧!”

封漫漫真想骂人,好在还有个沉得住气的沈晋川在,“我去调监控看一下,哥漫漫,你们先去楼下找一找。”

很快,整个医院空闲的护士医生都被用上,满大楼的寻人。

调出的监控最后只拍到她在医院外面打了辆车,至于去哪,无人知晓。

路珍予,又跑了。

出租车来到金云湾的别墅,清晨太冷,路珍予付完钱后缩着身子,朝连排座落的二层小别墅走去。

这房子挺有故事的。

想当年她经常救助一些流浪猫狗,但沈母对动物过敏,不能养在沈家,沈京肆便把这套房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你想干什么,想养什么宠物,想熬夜想吃冰淇淋都可以,想在这抱我睡觉也成。”

那时的沈京肆虽然桀骜难驯,却会赶走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把乖戾和位置只留给她一人,

路珍予当时给了他大大的白眼,抱着小猫背过身。

实则是幸福的藏不住笑了,还要嘴硬的说,“现在是晚上,少白日做梦了。”

但是后来,她确实把这当成了他们的家。

上大学那会背着沈母偷办了走读,放学就和沈京肆猫在这。

他们也是真的有过一段很甜蜜很幸福的回忆,供养着她,哪怕挥刀割断彼此的连缔时,痛都带着时差。

有五年没来了,路珍予输入指纹后,房门自动弹开。

本以为搁置了这么久会一片荒凉,意外的是,几乎是一丝没变。

沙发上半垂下的毛毯,茶几上翻看到三分之二的书,壁炉上端插在花瓶中的枝干,以及整朵坠落的枯山茶。

小动物婚前被她送走了,别墅里却隐隐留有人气。

主卧的门被推开,过往的回忆一一浮现眼前。

那张依旧铺着淡蓝色丝绸被褥的大床,曾经她和沈京肆在上面驰骋过。

其实那晚是她有意激怒他,把自己给了出去。

想的是,既然一切已经覆水难收,何不随心所欲的放纵一回。

回看那么多年,她也不过就纵容自己这么一回。

至少在之后无数个孤独难眠的深夜,支撑她活着的就是当初这荒唐又美好的一夜。

把手机充上电,屏幕亮起的下一秒,无数个未接来电闪进来。

路珍予统一将屏幕处理干净,只给封漫漫报了平安,乏力的躺到大床上。

针眼留青的那只手在丝滑冰凉的床单上轻轻磨蹭,时间好像倒回五年前那一夜,她和沈京肆在这上面毫无保留的去深爱彼此。

那晚,沈京肆说要护她,爱她。

而现在,他把这份偏爱尽数给了另一个女人。

也让她深藏在心里,却时而羞于窥视的那一点点奢望,渐暗渐碎。

侧过身来,弯曲着病号服下的双腿,蜷缩起身子,她就这样抱着自己又睡了好久。

任由外面的天快被沈京肆给翻过来,也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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