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机长？”
冯雅的声音都在发抖，捧着咖啡杯的手也开始不稳。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这和她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不应该是英雄接过咖啡，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后说一声“谢谢”吗？
怎么会……是这样？
旁边的乘务长邓宇也愣住了。
“机长，您别开玩笑了……”
邓宇赶紧打圆场，语气里带着尴尬。
“冯雅也是一番好意，看您辛苦了，想让您喝口热的。”
“开玩笑？”
许泽霖的视线从咖啡杯，缓缓移到了冯雅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
“我从不开玩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泽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砸在冯雅的心上。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给我这杯咖啡？”
“我……”
冯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的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敬意而已。
怎么就成了“非奸即盗”？
“我没有！我只是……”
她想解释，可是在许泽霖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注视下，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委屈和羞辱感涌上心头。
“哐当！”
冯雅猛地将咖啡杯顿在操作台上，滚烫的咖啡溅出来，烫得她手背一红。
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审视犯人般的目光，转身捂着嘴，
快步跑进了后面的休息区，肩膀在轻微地耸动。
服务区里，只剩下许泽霖和一脸错愕的邓宇。
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邓宇看着被冯雅重重放下的那杯咖啡，又看了看她跑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机长，您这话说得……太重了。”
“冯雅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就是单纯地崇拜您。”
许泽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重吗？
他不觉得。
在任何可能存在风险的情况下，排除所有不确定因素，是他的第一准则。
一个人的情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看着邓宇为难的样子，许泽霖还是换了个更“合理”的解释。
“她的杯子，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细菌？”
邓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泽霖在说什么。
“机长，您放心。”
他苦笑着解释道：
“我们航空公司的所有餐具，在每次飞行任务之前，
都会经过严格的高温消毒和无菌封装，绝对符合卫生标准。”
许泽霖的目光转向邓宇。
“那你呢？”
“啊？”邓宇又是一愣。
“你消毒了吗？”许泽霖问得一本正经。
邓宇这才明白过来，许泽霖问的是他的手。
“报告机长，按规定，准备餐饮前，我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三遍手，绝对干净。”
许泽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
“那你去给我冲一杯。”
“……好的，您稍等。”
邓宇感觉自己跟这位机长的沟通，比刚才处理紧急情况还累。
他熟练地操作咖啡机，很快，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热咖啡就准备好了。
他用一个干净的托盘，将咖啡端到许泽霖面前。
“机长，您的咖啡。”
许泽霖接过了杯子。
但他没有立刻喝。
他将白色的瓷杯端到鼻尖下，仔细地嗅了嗅咖啡的香气。
那副专注的神情，不像是在品味咖啡，更像是在鉴定什么化学品。
【宿主，您是不是有点过于洁癖了？】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吐槽。
【刚才怀疑有毒，现在又怀疑有细菌，邓宇都快被您逼疯了。】
爱干净总没有错。
病从口入。
许泽霖在心里默默回应。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邓宇看着许泽霖这一连串的动作，又保证了一句。
“机长，您放心喝，绝对没毒的。”
许泽霖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
他将杯子凑到唇边，极其轻微地抿了一小口。
咖啡的微苦和醇香在味蕾上散开。
味道正常。
确认完毕。
他这才对着邓宇，再次微微颔首。
“谢谢。”
说完，他便拿着那杯咖啡，转身朝驾驶舱走去，留下邓宇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许泽霖走后没多久，另一位叫陈思琪的乘务员凑了过来，小声地对邓宇说：
“乘务长，许机长这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刚才那一幕，冯雅都快被他吓哭了。”
“行了，别在背后议论机长。”
邓宇沉声打断了她，。
“许机长的性格就是这样，极其严谨，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大家以后习惯就好了。”
他心里补充了一句：虽然可能很难习惯。
……
驾驶舱内。
副驾驶谭晓东正百无聊赖地检查着仪表盘。
舱门打开，他看到许泽霖拿着杯咖啡走进来，立刻露出了笑容。
“霖哥，你回来啦！”
“我还以为你要在外面跟漂亮空姐们联络感情，把兄弟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呢。”
谭晓东嬉皮笑脸地调侃道。
许泽霖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坐下喝咖啡了。
然而，许泽霖却从自己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片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
他撕开包装，将湿巾展开，开始仔细地擦拭自己的座椅。
从靠背的顶部，到头枕的两侧，再到座椅的坐垫，最后是两侧的扶手……
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皮质表面，他都用消毒湿巾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
谭晓东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霖哥，这椅子每天都有专人清洁的，比我家沙发都干净……”
许泽霖像是没听见。
他用完一张湿巾，又从口袋里掏出第二张，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一边擦，一边还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真想把这椅子整个拆了。”
“扛回家用84消毒液泡上三天三夜。”
脑海里，系统的电子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宿主，没救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