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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时间:昭宁三十二年 大寒前后 北境巡边回程

昭宁三十二年,大寒前夜。北境连降三日暴雪,千里素白,风声如吼。

玄甲铁骑驻营山脚,中军帐内炭火噼啪。萧凛裹着狐裘,正用铜勺搅一锅羊汤,汤色乳白,浮几片嫩姜。谢无咎半倚榻,咳声轻却不断,指尖仍翻着边关赋税册。

“再批,汤就凉了。”少年皇帝把汤端到案上,顺手抽走毛笔,”先生答应陪我巡边,巡完了,该轮到我陪你泡泉。”

谢无咎抬眸,灯火映入瞳仁,像雪里一点星光:”陛下把汤喝完,臣便去。”

萧凛失笑,俯首在他唇角偷了个吻:”先收利息。”

汤泉山,距大营三十里,山腹有天然热泉,终年雾气缭绕。为迎帝王,地方官只在外围设卡,主池早被清场。戌正,微雨,细雪交织。

谢无咎下车,被少年打横抱起,穿过碎石小径。夜风挟雪,却被大氅挡得严实。汤池凿于山腹,石壁温热,水雾氤氲,头顶是天然缺口——可窥夜空,雪落池面,瞬间化雾。

“像煮饺子。”谢无咎轻笑。

“那先生是桂花馅儿。”萧凛放下人,亲手替他解衣带,指尖不老实地划过锁骨,”先让我尝一口。”

两人下了水,池深及胸,热气瞬间包裹。谢无咎肤色苍白,在雾气里几乎透明,肋下旧创淡粉,像雪里一瓣桃花。萧凛指腹摩挲,低头吻住那疤,舌尖轻扫:”还疼?”

“早不疼了。”谢无咎抬手,指尖插入少年发间,”有你在,疼也甜。”

水面浮着一只小小木盘——琉璃酒壶、两只白玉杯,还有一盏袖珍兔儿灯,是萧凛路上刻的,掌心大,点一截蜡烛,暖黄的光被水雾晕开,像一轮水中月。

少年斟酒,是去年埋的折桂酿,桂香混着泉雾,醉人。谢无咎就他手饮一口,却被冰得蹙眉。萧凛低笑,含了酒,俯首渡给他——酒液在唇舌间流转,辣与苦尽褪,只余桂香与甜。

池水荡漾,兔儿灯在水面打转,烛影摇红。谢无咎被吻得气喘,低咳两声,却被少年托住后颈,轻轻抵在石壁:”先生,我想你…”

“想我什么?”

“想你…在水里,也只看我。”

水面忽地一颤,是雪粒落进池里,瞬间化雾。萧凛把人托抱而起,谢无咎双腿顺势环住少年腰,狐裘被垫在石壁,隔绝冰凉。池水荡漾,一圈圈涟漪撞向池岸,像一场无声的浪潮。

“阿凛…慢些。”谢无咎低喘,指尖抓出指痕,”水…溅到池外了。”

“那就溅。”少年嗓音暗哑,汗珠沿着下颌滴落,”今夜,只我们,和雪。”

水雾氤氲,烛火摇晃,映出两道剪影——一个俯首,一个仰颈,雪落发上,瞬间化白。谢无咎咳声断续,却始终环住少年肩,像抓牢最后一根浮木。事毕,萧凛吻去他唇角血丝,低声哄:”先生,我抱你回去。”

子时,雪更大。回程马车改装过,车厢铺三层狐裘,底嵌铜火龙,暖如春昼。谢无咎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泛红的脸,黑发半湿,散在少年臂弯。

萧凛拿软巾替他拭发,忽地低笑:”先生,水里你抱我那样紧,可是怕滑?”

谢无咎耳尖通红,却抬手,指尖描摹少年眉骨,声音低软:”怕你…滑走。”

少年心口一热,俯首吻他发顶,泪无声落下,却带着笑:”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车外,风雪呼啸;车内,火盆噼啪。谢无咎窝在少年怀里,指尖无意识摩挲他腕骨,低低哼起一支北境小调,调子断续,却被萧凛记在心里——那是他教他的第一支曲子,此刻听来,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行至半山,雪崩忽至——前方积雪轰然坍塌,堵死山道。车夫急勒马,玄鳞哨飞身报信。萧凛掀帘,眉心紧蹙,却回身安抚:”先生别怕,有我在。”

谢无咎却指车外:”看。”

雪崩后,山壁露出一条窄缝,像被巨斧劈开,幽深漆黑。萧凛眸光一亮:”是旧猎道,可通大营。”却听风雪里,有微弱啼哭——是个被困雪窝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怀里死死抱着一盏破兔儿灯,灯罩裂了,烛火将熄。

少年毫不犹豫,飞身掠出,把小女孩抱回车里。谢无咎接手,拿狐裘裹住她,拿热酒喂她。小女孩抽噎:”娘…找娘…”

萧凛拿帕子擦她脸:”不怕,哥哥带你回家。”

谢无咎却注意到那盏破灯——白绢画红眼,耳尖一长一短,像极了上元那盏”黑眼兔”。他拿绢帕擦净灯面,拿银针缝补,又点一新烛,灯影摇晃,映出小女孩含泪的笑:”谢谢哥哥…”

萧凛侧首,看他低头缝灯,睫毛沾雪,像蝶翼轻颤,心口跟着一热——他的先生,连缝灯都温柔得让人想哭。

旧猎道太窄,马车弃不得。萧凛命玄鳞哨就地扎营,凿雪为墙,支起油布,燃起篝火。他把小女孩安置在火边,回身却见谢无咎抱膝坐在雪堆,咳得肩头发颤。

“先生!”少年忙把人搂进怀里,拿狐裘裹紧,”是不是冷了?”

“有点。”谢无咎抬眸,却笑,”但有你在,不冷。”

雪洞外,风雪呼啸;雪洞内,篝火噼啪。小女孩抱着缝好的兔儿灯,已沉沉睡去。萧凛抱着谢无咎,拿软巾替他擦发,忽地低笑:”先生,我们好像又回到上元屋顶…只是换了雪。”

谢无咎失笑,指尖描摹少年眉骨,声音低软:”那再亲一次?”

少年俯首,唇贴他唇角,轻轻摩挲,像雪落唇瓣,又像火吻雪。一吻毕,谢无咎低喘,却主动抬头,唇贴耳廓,声音低得只剩气音:”阿凛…要我。”

雪洞狭窄,狐裘为毯,篝火映出两道剪影——一个俯首,一个仰颈,雪落发上,瞬间化白。谢无咎咳声断续,却始终环住少年肩,像抓牢最后一根浮木。事毕,萧凛吻去他唇角血丝,低声哄:”先生,我抱你睡。”

次日,雪停,晨曦照雪,千里银装。玄鳞哨挖通山道,马车继续前行。小女孩被送回家,那盏缝好的兔儿灯,却被谢无咎留在车里——灯影摇晃,像一场永不落幕的上元。

萧凛抱着他,拿软巾替他擦发,忽地低笑:”先生,我们好像又多了个定情信物。”

谢无咎失笑,指尖点点他鼻尖:”陛下愈发无赖。”

少年俯首,唇贴他唇角,轻轻摩挲,像雪落唇瓣,又像火吻雪:”那先生,再陪我无赖一次?”

谢无咎抬手,指尖穿过少年黑发,果然沾了几片雪,轻轻一揉,雪化成水,像泪,却带着笑:”好,只给你无赖。”

午后,大营在望。马车停稳,萧凛抱着谢无咎下车,踏雪而归。身后,玄鳞哨列队,齐声高呼:

“恭迎陛下——恭迎帝师——”

雪落无声,却盖不住少年爽朗的笑。他把人放于帅帐软榻,亲手替他褪衣,拿雪擦身,再换干衣,指尖一路往下,却只是紧紧抱住,唇贴耳廓,声音低哑却温柔:”先生,我们白头了。”

谢无咎抬手,指尖穿过少年黑发,果然沾了几片雪,轻轻一揉,雪化成水,像泪,却带着笑:”嗯,白头了。”

傍晚,大营校场。萧凛摆案,铺雪为纸,持树枝为笔,写下一行大字:

“愿与先生,雪上同白头,灯下共长生。”

谢无咎接过树枝,在旁添一行小字:

“山河无恙,你我无恙,岁岁年年,常如今日。”

两行字,并排于雪,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又被新雪轻轻覆住——像一场永不落幕的誓言。

——雪窖春声,至此封存;兔儿灯长明,照他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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