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陈立的动作僵住了。
他松开我的衣领，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江枫？你说的是……去年在K2雪山牺牲的那个救援队员？”
我点了点头。
“他是我的亲哥哥。”
审讯室里，落针可闻。
陈立脸上的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困惑。
他身后的警员们面面相觑，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层关系。
“你……你是江枫的妹妹？”陈立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我为什么要说？”我反问他，“以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加入哥哥生前的队伍，接近他的‘英雄’队友，然后找出他死亡的真相？”
我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
“那样的话，我的戏还怎么演下去？”
陈立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枫的死，我们局里有详细的报告。那是一场意外，秦川队长为了救他，也差点把命搭进去。他是英雄！”
“英雄？”我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陈警官，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吗？”
我不再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哥死后，我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一本他随身携带的日记。”
“日记里写了很多他在救援队的事。一开始，全都是骄傲和自豪。他说秦川队长是他的偶像，说救援队是一个光荣的集体。”
“但从半年前开始，他的日记内容变了。”
我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他开始提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救援结束后，队里总会多出一些不属于任何人的‘战利品’。”
陈立的脸色变了。
“名贵的户外手表，限量版的登山设备，有时候甚至是一些珠宝和现金。”
“我哥问过秦川，秦川告诉他，这些都是遇难者家属为了表示感谢，送给队的礼物。”
“我哥一开始信了。但后来，他发现不对劲。”
“有一次，他们救下了一个在山里迷路的富商。富商获救后，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捐了一大笔钱给救援队基金会，但私下里，却再没有任何表示。”
“可那次任务回来后，秦川的手上，多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我哥认得那块表，他在富商的采访照片上见过。”
“他去质问秦川。秦川没有否认。他告诉我哥，这是‘规则’。”
“他说，那些有钱人，死在荒山野岭，身上的东西留着也是浪费。他们只是拿走一些‘应得的报酬’。”
“他管这叫，雪山的清道夫。”
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
陈立的呼吸变得粗重。
“我哥接受不了。他是去救人的，不是去发死人财的。他跟秦川大吵了一架，说要去举报他们。”
“然后呢？”陈立的声音艰涩地问。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就有了那次K2雪山的‘意外’。”
“我哥死了。秦川成了‘不惜一切代价拯救队友’的英雄。多完美的剧本。”
陈立的脸惨白如纸。
他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人给我倒杯水。
“这……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是你日记里看到的。你有证据吗？”
“证据？”我笑了，“我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