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离婚协议!”
“先兆流产!”
“嗅觉神经永久性坏死!”
……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的他体无完肤。
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那晚苏吟身下的血泊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那是他们未曾谋面的孩子,在用最惨烈的方式向他告别。
而他,亲手将奄奄一息的她,再次推入了深渊。
“找!给我找!就算把整个苏城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季淮序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对着疯狂咆哮。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关系,机场、车站、码头……所有离港的记录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却始终找不到“苏吟”这两个字。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周过去了,季淮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胡茬疯长,眼窝深陷,再不见半分往日的矜贵。
他把自己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已经关机的号码。
“阿序,你别这样,苏吟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她那么爱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婉婉柔声劝慰着,试图去拉季淮序的手。
“滚!”
季淮序猛地甩开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厌恶,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走!”
他终于开始怀疑,那晚的一切,真的是苏吟自导自演的吗?
还是说,他从头到尾,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踉跄着走进了苏吟的调香室。
这里曾是她的圣地,如今却空空如也,只剩下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冷的尾调。
季淮序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出无数画面。
他想起他们刚结婚时,苏吟拉着他的手,献宝似的给他闻她新调的香水。
她眉眼弯弯,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淮序,我给它取名叫‘初见’,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记忆里的味道。”
他却不耐烦地皱起眉,推开她的手,“以后别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他还想起,有一次他高烧不退,苏吟守了他整夜,用温水一遍遍帮他擦拭降温。
可他烧退后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别用你那双沾满香料的手碰我,脏。”
如今他才明白,嗅觉对于一个调香师而言,意味着生命。
而他,不仅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还毁掉了她的整个世界。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如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捂着胸口,痛苦地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苏吟,你在哪……求你,回来……”
而此刻,我正在万里之外的法国格拉斯小镇。
我安静地坐在摆放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工作台前。
试图通过分析仪上的化学分子式,来“看”到每一种香料的构成。
我的老师徐老,站在身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即便失去了嗅觉,你对香气的感知力依旧超乎常人。”
闻言,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失去嗅觉的初期,我也曾绝望过。
但老师告诉她,真正的调香大师,是用心去调香,而不是用鼻子。
嗅觉的丧失,反而让我打开了另一扇通往香气世界的大门。
我不再依赖鼻腔,而是通过记忆、通过化学结构、通过触感和联想,去重构每一种味道。
这个过程艰难而痛苦,却也让我前所未有地平静。
我正在研制一款特殊的香水,给它取名为“涅槃”。
这不仅是一款香水,更是我破碎后重塑的灵魂。
我要用这款香水,告诉全世界,苏吟,没有被摧毁。
我将一滴调配好的液体滴在试纸上,虽然闻不到,
但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馥郁又清冷、充满了生命力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绽放。
我的嘴角,终于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意。
季淮序,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