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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窗外的秋雨连绵不绝,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响,仿佛应和着此刻海城市民心中涌动的不安与猜疑。网络上的舆论风暴虽然在网警部门的强力干预下,表面浪涛稍平,但水下暗流愈发汹涌。指向许知言的恶意揣测和“人肉”威胁并未完全停止,只是转入了更隐蔽的渠道。

霍屿的公寓内,气氛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对立统一。一方面是外界压力带来的无形紧迫感,另一方面则是两个男人之间逐渐形成的、基于共同目标的脆弱默契。

客厅的茶几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了案件分析中心。白板被挪到了客厅墙壁上,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照片、写着关键词,红色的记号笔将看似无关的线索艰难地连接起来。

当前核心线索梳理:

三年前“8·15”美术馆失窃案(悬案):

核心物证: 失窃的五件国宝级文物(尤其是“夔龙纹青铜罍”和“辽代迦楼罗金翅鸟纹锦残片”)。

关键人物(已故): 张海峰(霍屿师父,殉职)。

关键人物(幸存/失忆): 许知言(唯一幸存者,记忆断裂点)。

潜在关联: 张海峰笔记中提及的“潜在风险人物”(特征与“画家”高度吻合),暗示此案背后可能有更深层次的阴谋,非简单盗窃。

当前连环“惩戒”凶案(“画家”所为):

案件一:赵永(艺术品收藏家)案

现场标记:模仿“夔龙纹青铜罍”的血绘图案。

关联物证:出现在许知言工作台的诡异青铜碎片(带有神秘符号和古老血迹)。

嫁祸线索:现场发现与许知言衬衫一致的棉线纤维。

案件二:林璎(舞蹈家)案

现场标记:遗留“辽代迦楼罗金翅鸟纹锦残片”。

关联仪式:受害者姿态、血绘“眼睛”图案,强化“画家”自诩“审判者”形象。

嫁祸线索:现场茶杯留下许知言的DNA(疑似“画家”获取并栽赃)。

“画家”侧写:

男性,30-45岁,曾为艺术相关高材生,痴迷古代神话、祭祀仪式。

拥有极高艺术造诣和审美,精通古代颜料制作、化学知识。

性格偏执、自恋,有严重反社会人格,自视为“清理门户”的审判者。

对三年前美术馆案及失窃文物有异乎寻常的执着。

与许知言存在某种未知的、强烈的个人关联,持续对其进行陷害和精神操控。

活动区域:可能与城东老工业区、城南“红星印刷厂”(待核实)等有关;曾通过“汲古阁”吴老头获取材料。

关键物证:

神秘符号: 出现在青铜碎片、许知言笔记、林璎案现场(隐藏标记),为“画家”独特签名。

稀有矿物颜料(紫): 用于隐藏标记,成分类似已灭绝贝类化石,极其罕见。

特殊香料: 含有致幻植物精油和龙涎香,用于营造仪式氛围,可能影响心神。

舆论攻击:

有预谋地将案件焦点引向许知言,试图制造公众压力,逼其现身或引发混乱。

信息源经过伪装,追踪至城南“星缘”网吧,与“画家”活动区域存在重叠。

霍屿用笔尖敲打着白板上“画家”与“许知言”之间那条粗重的连线,眉头紧锁:“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你。‘画家’对你有一种病态的执着。他不仅仅是想嫁祸你,更像是在……通过你,完成某种仪式,或者,从你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很可能是你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许知言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本他自己的旧笔记本,试图从过去的只言片语中寻找被忽略的细节。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疲惫:“我知道。但我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有光影,有轮廓,却永远看不清实质。”

就在这时,霍屿的工作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沉思气氛。他看了一眼号码,是马翔,立刻接起,并按了免提。

“头儿!出事了!”马翔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背景的嘈杂声,“海城嘉德艺术品拍卖行!他们的展览部经理,王振业,死在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现场……现场他妈的跟之前两个案子一样诡异!”

又一起!霍屿和许知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具体什么情况?”霍屿沉声问,同时已经起身开始拿外套。

“死者王振业,被发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脖子上套着金属丝,但致命伤是胸口……心脏位置,插着一件……一件玉器!看造型和质地,极像是三年前美术馆失窃清单上的那件‘汉代谷纹青玉璧’!而且办公室被布置过了,墙上用血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些很像!还有……”马翔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怪异,“办公室的灯光被调成了某种奇怪的冷蓝色,所有的陈列柜都被重新摆放过,方向都指向王振业的尸体,像……像是个什么邪教祭坛!”

冷蓝色灯光?特定指向的陈列?

许知言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呼吸也骤然急促起来。这个描述……这种场景布置……

霍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许知言?你想到了什么?”

许知言张了张嘴,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努力抓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碎片:“灯光……陈列……我……我好像……对这种布置……有印象……很熟悉……但是……”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frustration 显而易见,“想不起来!就在嘴边,可就是抓不住!”

这种熟悉感并非来自知识的层面,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反应,仿佛他曾置身于一个类似的环境之中。这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走!一起去现场!”霍屿当机立断。许知言这种反应本身,就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

嘉德拍卖行位于海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此刻却被警车和警戒线层层包围。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和看热闹的人群被拦在远处,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好奇、恐惧和兴奋的诡异气氛。

霍屿和许知言在便衣的掩护下,从特殊通道直接进入了拍卖行内部。一路上的工作人员个个面色惊惶,窃窃私语。

王振业的办公室在顶层,视野极佳。此刻,这里却如同一个被冻结的噩梦现场。

如同马翔描述的一样,办公室的主灯被关闭,取而代之的是几盏不知从何处搬来的、散发着幽冷蓝光的专业照明设备,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深海之境。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办公家具和艺术品陈列柜被刻意移动过,形成了一种以王振业尸体为中心的、带有强烈引导性的放射状布局。

王振业肥胖的身体瘫坐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上,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一根细密的金属丝深深嵌入他脖颈的皮肉中。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在他的左胸心脏位置,正直直地插着一块直径约十五厘米的青绿色玉璧,玉璧上雕刻着精美的谷纹,在冷蓝色的灯光下,泛着阴森诡异的光泽。鲜血浸透了他昂贵的西装前襟,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滩暗红。

四周的墙壁上,用似乎是受害者鲜血绘制的扭曲符号遍布其上,与之前案件中的符号同源,但数量更多,组合更复杂,仿佛某种癫狂的呓语。

许知言站在办公室门口,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他的目光扫过那冷蓝色的灯光,扫过那些被刻意调整过方向的陈列柜,扫过整个空间的布局……一种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既视感(déjà vu)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一定见过类似的场景!不是在现实中,就是在……某个被他遗忘的“昨天”?或者,是在更久远的、关于三年前的模糊记忆里?

“想起什么了吗?”霍屿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道,目光紧紧锁住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许知言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闭上眼睛,努力对抗着那种呼之欲出却又被无形屏障阻挡的感觉。“布局……这种用灯光和物体指向中心的方式……很像……很像某种……古代观测仪式的简化版……或者……是……某种需要聚焦‘能量’或‘注意力’的阵法……”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依靠的是深植于知识底层的逻辑推断,而非清晰的记忆,“‘画家’……他在复现某种东西……他在……搭建一个舞台……”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那块插在王振业胸口的玉璧:“汉代谷纹青玉璧……在祭祀中,玉璧常用于……沟通天地……他选择这件失窃文物,不是随意为之……王振业的身份……拍卖行经理……他经手的文物……难道……”

就在这时,技术队的一名队员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被移动过的陈列柜底部缝隙里,用镊子夹出了一小片纸张碎片。碎片很小,边缘焦黑,似乎被焚烧过,但上面还能隐约看到用极细的笔绘制的……地图片段?以及几个模糊的数字和字母编码。

“霍队!有发现!”

霍屿立刻上前,接过那个证物袋。许知言也凑近观看。那片焦黑的纸片上,绘制的地图形状非常陌生,不像常见的城市地图,那几个编码也毫无头绪。

“像是某种……仓库定位图的碎片?”霍屿皱眉。

“或者……是地下管网图?”许知言猜测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编码,“这种编码方式……我好像……在张叔以前的一些旧档案里……见过类似的……”

张海峰的旧档案?

又一个意想不到的关联点!

霍屿的眼神在一瞬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变得异常锐利,仿佛能够穿透层层迷雾,洞悉一切真相。

张海峰师父、三年前的失窃案、如今的连环凶案、神秘的编码,还有许知言脑海中那片关于场景布置的熟悉迷雾……这些原本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此刻却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行牵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谜团。

“画家”的目标,显然远比他们所想象的更为庞大和黑暗。他的行为不仅仅是对个别人的“惩戒”,更像是在按照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充满象征意义的剧本,有条不紊地揭开一个被深埋多年的巨大秘密。

而许知言,在这个剧本中似乎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他就像是一把关键的钥匙,虽然拥有打开秘密之门的能力,却遗失了指引方向的地图。

王振业的死,如同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它不仅带来了第三件失窃文物的现身,更留下了一片可能指向“画家”真正巢穴或下一个目标的、烧焦的密码。

霍屿收起证物袋,看向窗外依旧阴雨绵绵的城市。他知道,他们必须尽快破译这片碎纸上的信息,必须在“画家”完成他所谓的“最后仪式”之前,阻止他。

而许知言,则怔怔地看着墙上那些在冷蓝光下如同鬼画符般的血色符号,一个模糊的、被禁锢在记忆深处的场景碎片,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下,露出了冰山一角——那是一个同样昏暗、布满各种奇怪标记和指向性布局的空间,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深色的……像是工装一样的衣服……正在调整一盏……发出冷蓝色光线的灯……

他是谁?

那里是哪里?

为什么这个画面,会让他的心臟感到一阵剧烈的、带着恐惧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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