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亮。
吴优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喧嚣。
他动了动肩膀，伤口处只余下些许微弱的酸胀感，不再是昨夜那种火烧火燎的刺痛。
走出房间，别墅里空荡荡的。
纪念已经走了。
餐桌上，却有一碗粥正用小火温着，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是他昨天随手熬的小米南瓜粥。
碗边贴着一张便签。
字迹锋利，遒劲有力，和她的人一样。
上面只有两个字：“吃了。”
吴优拿起便签，笑了笑。
这座冰山，好像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他坐下来，慢悠悠地吃着早餐，一边刷着手机。
“雅集”事件，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在纪念的那个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吴优虽然不在那个圈子里，但从一些本地的富二代论坛和八卦群里，还是能看到不少相关的讨论。
“听说了吗？纪氏那位女王的老公，不是个软饭男，是个隐藏大佬！”
“我也听说了！昨天在陈少阳的雅集上，当场写了一幅兰亭序，把书法协会的张老都给镇住了！”
“卧槽？真的假的？有照片吗？”
“照片没有，当时不让拍。但据说那幅字，陈少阳想花三百万买下来，人家眼皮都没抬一下。”
“三百万？！我的天，这哪是软饭男，这是财神爷啊！”
“我就说纪念的眼光怎么可能差，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这叫什么？大隐隐于市？”
吴优的目光扫过这些沸反盈天的讨论，笑意更深。
效果，比预想中更好。
他要的，就是这种反差带来的“神秘”。
一个公认的废物，突然展露出神鬼莫测的才能。
这种冲击力，足以让“软饭男”这个标签彻底粉碎。
以后，他再做什么，别人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大佬的行为，需要解释吗？
这为他后续的行动，扫清了所有障碍。
与此同时，纪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纪念正在处理文件，但效率明显比平时低了很多。
她的脑子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闪过昨晚的画面。
吴优那片刺眼的伤口，他那句“丈夫总要站在妻子前面”，还有他嬉皮笑脸地叫她“老婆大人”……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中反复播放，让她根本无法专心工作。
桌上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响个不停。
全是圈子里那些“朋友”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信息。
有旁敲侧击打听吴优背景的，有拐弯抹角想求字的，还有纯粹就是来套近乎的。
纪念一概没有理会。
但一种陌生的情绪，却在心底悄然滋生。
那不是快意。
是骄傲。
那个让他们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林薇走了进来。
“纪总，城东陈家的陈雪女士来了，说想见您一面，没有预约。”林薇汇报道。
陈雪？
她来干什么？
纪念眉头一皱，昨天在雅集上丢了那么大的人，今天就找上门来，是想道歉，还是想继续找茬？
“让她进来。”纪念冷冷地说道。
很快，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但脸色却有些憔悴的陈雪，走了进来。
她看到纪念，脸上立刻堆起了僵硬的笑容，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笑。
“纪念，我……我是特地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陈雪的姿态放得很低，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吴先生是那样的高人，多有得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纪念看着她，没有说话。
沉默，是最高明的压迫。
陈雪被这道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连忙从包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桌前。
“这是我特地给吴先生赔罪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纪念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是卡地亚的标志。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平淡：“陈小姐有心了。不过，他不喜欢这些。”
陈雪的笑容僵在脸上：“那……那你看需要点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
“我先生昨天，因为一些‘小冲突’，受了点伤。”纪念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轻响。
“什么？！”陈雪大惊失色，“吴先生受伤了？严不严重？是不是少阳那个混蛋……”
“谁干的，我不关心。”纪念打断她，眼神骤然转冷，“我只是通知你，还有你们。”
“以后，离他远点。”
“再有下次，就不是一点‘小冲突’能解决的事了。”
陈雪的脸上一瞬间血色尽褪。
她听懂了。
这不是商量，是警告，是最后通牒。
她知道，纪念说得出，就做得到。
“是是是，我明白，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少阳！绝对不会有下次了！”陈雪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可以走了。”纪念下了逐客令。
陈雪像是得到了赦免，狼狈地逃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纪念看着陈雪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她脑子里，全是吴优那片青紫色的伤口。
她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家里的监控APP。
这个监控，是她当初为了安防装的，但她从来没看过。
她点开客厅的摄像头。
画面里，吴优正窝在他那个专属的电竞椅上，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
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有些乱，坐姿也歪歪扭扭。
看起来，和以前那个“废物”宅男，一模一样。
可纪念知道，不一样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通过手机屏幕，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打赢了一局而高兴地挥了挥拳头。
看着他因为队友太坑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看着他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可乐，然后又窝回椅子里。
真实，鲜活。
和昨天那个气度不凡的书法宗师，判若两人。
也和那些在她面前永远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的男人们，完全不同。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念看得有些出神，连林薇什么时候再次走进来都不知道。
“纪总？”
纪念回过神，迅速地关掉了手机屏幕。
“什么事？”
“下午和远大集团的谈判，资料都准备好了。”林薇说道，
“对方这次派来的代表，是他们的副总王浩，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以笑里藏刀著称。”
“知道了。”纪念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文件。
当她翻阅那些枯燥的条款时，唇角始终噙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