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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色再次笼罩了天剑山脉,只是这一次,铸剑山庄不再有往日的灯火通明,只有零星的白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如同鬼火。

李高利与墨知遥潜伏在距离山庄不远的一处密林阴影中,巨大的虫躯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只有复眼偶尔反射出微弱的冷光。

“欧阳墨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毒,连弑父之事都做得出来,其所图必然极大。”墨知遥压低声音,脸上已无白日里的悲戚,只剩下冰冷的锐利,“他白日里表现出的悲愤,多半是演戏给天下人看。我们必须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跟踪他。”李高利言简意赅,“他若真有不可告人之秘,绝不会只在人前演戏。”

两人耐心等待着。直到月上中天,山庄内大部分区域都已陷入沉睡,一道身影才如同鬼魅般,从灵堂侧后方一处不起眼的破损围墙处闪出,警惕地四下张望后,迅速没入山庄后山的阴影中。

那人是谁?正是那位现在本应该在吊丧的铸剑山庄少主——欧阳墨!

“跟上!”李高利低喝一声,六条腿在崎岖的山地上移动,竟几乎不发出声音,这是训练成果与昆虫本能结合的体现。墨知遥则施展家传轻功,如影随形。

欧阳墨显然对后山极为熟悉,七拐八绕,来到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山壁前。他再次确认无人跟踪后,伸手在岩壁上某处按了几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山壁竟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欧阳墨闪身而入,缝隙随即闭合,从外面看去,与普通山壁无异。

“果然有密室!”墨知遥眼神一凝。

两人靠近那处山壁,仔细探查,却找不到任何开启的机关。

“机关应该从内部锁死了,或者需要特定手法。”墨知遥皱眉。

李高利巨大的前肢敲了敲岩壁,传来沉闷的实心感,显然极厚。“硬闯动静太大。”

两人沉默片刻。密室必须探,但如何进去是个问题。

“我去。”墨知遥忽然下定决心,目光坚定,“我身形较小,若找到机会,或许能混进去。而且,我对机关之术略有涉猎。”

李高利看着他,复眼闪烁。让墨知遥独自潜入这龙潭虎穴,风险极高。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巨大的虫躯目标太明显,根本不适合潜入。

“可以。”李高利最终同意,但他抬起一条前肢,轻轻在墨知遥的肩头一点,一股微弱却极其特殊的信息素标记在了墨知遥的衣物和皮肤上。“这是我的标记。若遇危险,无法应对,可用内力暂时遮掩此气息,我会感知到变化,立刻前来接应。”

这是他从生存指南中学到的一种高级信息素运用技巧,结合了他自身的精神力,能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模糊感应。

墨知遥感到肩头一凉,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联系建立起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使者,你自己也需多加小心。”

“我去找厉天狂和阮灵儿。”李高利低沉道,“欧阳墨栽赃他们,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者,本身就是这局中的一部分。”他始终觉得,阮灵儿对墨知遥那复杂的态度,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商议既定,两人分头行动。

墨知遥继续潜伏在密室入口附近,寻找可能的机会。而李高利则转身,巨大的身躯无声地滑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开始搜寻那两个“被通缉”的魔道巨擘。

他首先凭借那日广场上记忆的气息,尝试追踪。但厉天狂和阮灵儿显然都是隐匿行踪的高手,数日过去,气息早已淡薄难寻。李高利只能扩大搜索范围,依靠昆虫强大的感知力,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一夜搜寻,直至天光微亮,依旧一无所获。李高利潜伏在一处山涧旁,补充水分,稍作休息。他复眼扫视着周围,忽然,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血腥气的刀意和一股阴寒诡异的蛊虫骚动感,顺着山风飘入了他的感知范围!

有情况!

李高利立刻循着这丝感应,向着山脉深处一处偏僻的山谷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那刀意与蛊虫的波动就越是清晰,还夹杂着剧烈的内力碰撞和兵刃交击之声!有人在交手!

当他悄然潜至谷口,向内望去时,看到的正是厉天狂与阮灵儿!

只是,这两人并非在联手对敌,而是在……自相残杀!

谷中一片狼藉,树木折断,地面坑洼。厉天狂状若疯虎,手中那柄狰狞阔刀挥舞得泼水不进,血色刀罡纵横肆虐,口中怒吼连连:“贱人!果然是你五毒教勾结铸剑山庄那小子陷害老子!纳命来!”

阮灵儿则身形飘忽如鬼魅,五彩衣袖挥舞间,无数毒针、毒砂、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蛊虫如同潮水般涌向厉天狂,她娇媚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寒霜,声音尖锐:“放屁!厉天狂!分明是你这蠢货行事不密,被人拿了把柄,还想拖我下水?今日就先宰了你,再去寻那欧阳墨小贼算账!”

两人显然都认为是对方与欧阳墨勾结陷害自己,在这僻静山谷中遭遇,二话不说便动上了手,而且都是搏命的架势!

厉天狂的霸刀刚猛无俦,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开山裂石,但阮灵儿的毒蛊诡异歹毒,防不胜防,厉天狂身上已多处挂彩,伤口发黑,显然中了剧毒,动作也迟缓了几分。而阮灵儿也被厉天狂的刀罡扫中,嘴角溢血,气息紊乱。

眼看两人就要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李高利巨大的身躯不再隐藏,轰然从谷口踏入,低沉的嗡鸣声瞬间压过了两人的打斗声:

“住手!”

交战双方都是一惊,各自虚晃一招,向后跃开,警惕地看向谷口。当看到是李高利时,两人脸色更是难看。

“是你这虫子?!”厉天狂拄着刀,喘着粗气,眼神凶狠,“怎么?墨家小子派你来捡便宜?”

阮灵儿则快速服下一颗解毒丹,抹去嘴角血迹,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李高利:“虫先生?你为何在此?”

李高利巨大的复眼扫过两人,,在这危急时刻,他也来不及装作古香古韵了直接直白的开口:“你们俩在打牛魔?脑子进水了?你们俩明显都是被欧阳墨给坑了,还在这里自相残杀,是嫌死得不够快?”

厉天狂和阮灵儿都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异虫”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什么意思?”厉天狂皱眉,但杀气稍敛。

阮灵儿美眸流转:“虫先生何出此言?有何证据?”

“证据?我要有确凿证据还来找你们废话?”李高利毫不客气,“动动你们的脑子想想,欧阳冶死了,谁受益最大?是你们魔道两家背锅被全武林追杀,还是他欧阳墨顺势接管铸剑山庄,还能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整合正道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用他那“耿直”的风格分析:“你们俩,一个脾气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一个玩虫子的心思多了点,但像是能搞出这种精密刺杀还把自己摘干净、顺便栽赃嫁祸的智商吗?”

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甚至带点侮辱性,但偏偏却有点道理。

厉天狂和阮灵儿都不是蠢人,之前是被突如其来的栽赃和追杀气昏了头,此刻被李高利这盆“凉水”一泼,稍微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确实疑点重重。

“而且,”李高利看向阮灵儿,复眼闪烁,“阮教主,你似乎对墨知遥……另眼相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渊源?欧阳墨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是否也与此有关?”他直接点破了阮灵儿那微妙的情感,这让阮灵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厉天狂也疑惑地看向阮灵儿。

阮灵儿沉默了片刻,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幽幽一叹:“罢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与知遥……少年时曾有一段情缘,只是正魔殊途,最终……有缘无分。”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欧阳墨此人,心术不正,曾多次纠缠于我,被我严词拒绝。他定然是怀恨在心,此次借机,恐怕也想将知遥拖下水,或者……逼我就范。”

李高利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这武林恩怨,果然离不开BYD情爱。

“所以,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李高利总结道,“欧阳墨。他才是幕后黑手。你们如果想洗刷冤屈,活下去,最好暂时合作。”

厉天狂和阮灵儿对视一眼,虽然依旧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共同的威胁和李高利这“第三方”的强势介入下,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同盟。

“虫子,你说怎么办?”厉天狂闷声问道,算是认可了李高利的说法。

“等。”李高利道,“墨知遥已经去调查欧阳墨的密室。我们需要他找到确凿证据。在此期间,你们先疗伤,隐藏起来。”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李高利突然感觉到,自己留在墨知遥身上的那道信息素标记骤然间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了下去!

墨知遥遇到危险了!他在求救!

“不好!墨知遥有难!”李高利低吼一声,再也顾不上厉天狂和阮灵儿,巨大的身躯猛然调转,六条腿爆发出全部力量,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朝着铸剑山庄后山密室的方向狂飙而去!

厉天狂和阮灵儿见状,也知情况有变,顾不得伤势,立刻紧随其后。

……

与此同时,铸剑山庄地下,那处隐秘的密室之中。

墨知遥凭借高超的轻功和一点运气,趁着一名核心弟子外出巡查的间隙,制服了对方,换上其衣物,易容后,混入了开启的密室通道。

通道向下延伸,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越往深处走,墨知遥的心就越沉。通道两旁,开始出现散落的白骨,有些还挂着未完全腐烂的皮肉。

终于,他来到了通道的尽头——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江湖风浪的墨知遥,也瞬间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整个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殉葬坑!地面由累累白骨铺就,全都是人类的无头身,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几个明显瘦小的属于孩子的骨骼。而在空间中央,一座由无数新鲜或半腐烂的人头堆垒而成的“京观”,如同小山般矗立!

那些人头,表情扭曲,充满了恐惧与痛苦。墨知遥惊恐地发现,其中有不少面孔他依稀认得——有失踪的武林同道,有无故消失的附近村民,更有许多被宣称是死于魔刀门或五毒教之手的人!

而在这座恐怖京观的最顶端,赫然摆放着一颗须发皆张、怒目圆睁的头颅——正是他前来吊唁的、铸剑山庄庄主,欧阳冶!

欧阳世伯……死后竟被如此亵渎!

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与悲凉瞬间席卷了墨知遥全身!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出去与欧阳墨拼命!

但他强行忍住了。他看到了站在京观前的欧阳墨。此时的欧阳墨,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悲戚?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和扭曲的满足感。

“哈哈哈……老不死的,你看到了吗?”欧阳墨抚摸着欧阳冶的头颅,声音癫狂,“你一辈子守着那些破规矩,守着这所谓的正道!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成了我‘万魂血炼大法’的基石!等我神功大成,吸干了这京观怨气,整个青岚界都是我的!到时候,阮灵儿那个贱人,墨知遥那个伪君子……都要跪在我脚下求饶!”

万魂血炼大法!这等恐怖魔功竟然还存留于世?

墨知遥听得心神俱震,气息不由得泄露了一丝。

“谁?!”欧阳墨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隐藏在崖壁侧方的墨知遥。

“是你?!墨知遥!你竟敢潜入此地!”欧阳墨先是一惊,随即露出狰狞的笑容,“也好!正好拿你这正道翘楚的魂魄,来为我的神功再添一分火候。”

充满血腥邪异的气息从欧阳墨身上爆发出来,远比他在人前表现出来的要强悍得多!他五指成爪,带着腥风,直抓墨知遥面门。

墨知遥知道自己绝非其敌,毫不犹豫,立刻按照李高利的嘱咐,全力运转内力,暂时遮掩了肩头的信息素标记,同时施展流风回雪剑中最精妙的身法,向后急退。

“想跑?晚了!”欧阳墨狂笑着追击,掌风凌厉,逼得墨知遥险象环生!

就在墨知遥即将被逼入绝境,考虑是否要拼死一搏时——

轰隆!!!

一声巨响在碎石纷飞中,一道巨大的朱红色身影,带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冲了进来!

李高利到了。

他那巨大的复眼瞬间将密室内的恐怖景象尽收眼底,尤其是京观顶端欧阳冶那怒目圆睁的头颅,更是让他这现代人的灵魂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和愤怒!

“欧阳墨!我要杀了你!”李高利低沉的怒吼如同闷雷,在密室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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