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娅的决定是正确的,每当她跑上三楼,双胞胎拿她根本没有办法。
所以双胞胎只能眼睁睁看着塞西莉娅跑去三楼,等到黄昏时候,父亲和拉利尔兄长都回来了,再下来。
双胞胎比塞西莉娅早来一年的时间,他们一来就被教导了许多规矩。三楼四楼是他们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三楼是拉利尔兄长和亚瑟兄长居住的地方,拉利尔兄长一向喜欢安静,而且极度排外,如果有人未经允许进了他的地盘,那么这个人从此没必要再出现在他眼前。
四楼是父亲的房间,他们更是不敢插足。
无论双胞胎对仆人如何恶劣,他们也深知有些界限是他们碰都不能碰的。
但是现在,塞西莉娅每日跑到三楼去,竟然没人发现吗?双胞胎惊疑不定。
“拉利尔兄长白日经常不在家,她估计是躲在某个角落,等父亲他们快回来了,再偷偷下来。”想来想去,索菲娅认为这个说法是最正确的。
“像只小老鼠一样躲来躲去,烦死了!”奥利佛也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看着软软的一团,很好欺负,没想到这么能躲。
三楼的塞西莉娅也如他们所说的躲在角落,她再也没有进过那间书房,她找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三楼的尽头,没有路了只有一面墙,墙上挂了一幅巨型油画,高大威猛的狮子睁着绿色眼睛,逼真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对着塞西莉娅咆哮。
她躲在摆放古董花瓶的置物架后,昏暗的走廊将她瘦弱的身姿吞噬进阴影里,她不敢抬头。
慢慢地,她不再害怕,她给狮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小花,因为狮子金灿灿的毛发飞扬,如同夕阳下迎风绽放的绚丽的黄色花朵。
也许是因为取了一个可爱名字的原因,塞西莉娅不再害怕狮子,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地跟它说说话。
施薇认为塞西莉娅太过安静了,应该多说说话。
但是在以前很少有人跟塞西莉娅说话,她们也不喜欢塞西莉娅说话,她们希望塞西莉娅安静,就像橱窗里摆放的人偶娃娃那样安静,所以塞西莉娅根本找不到说话的人。久而久之,塞西莉娅就不喜欢说话,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每说一句话,塞西莉娅都要考虑很久,下很大的决心才能说出口。
“达奇,草原好美。”塞西莉娅看着童话书中的插图,眼中出现了渴望。
一片青青草原上,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抱着她的小羊贝蒂自由地奔跑着。
慢慢地图片上的小女孩变成了塞西莉娅自己。
走廊黄澄澄的光打在童话书上,给塞西莉娅想象中的场景披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景,她坐在置物架底下,背倚靠着墙壁,置物架底下的阴影吞噬了她,昏暗中只有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亮得逼人。
置物架的底下的昏暗与走廊柔和的光亮交界成一条分明线,塞西莉娅轻轻将脚移过线,很快缩回了脚,像是被阳光烫到了一般。
但过了几天,她又再一次躲进了那间书房。
打扫三楼走廊的侍从望向她的视线让她忍不住躲避,她再一次打开三楼书房的门,躲进那张书桌底下。
–
拉利尔对书房里出现的小老鼠视若无睹。
小老鼠的安分守己让他很满意。他决定给她一点奖励。
这天下午,拉利尔没有对房间里的塞西莉娅视而不见。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径直走到书桌前。
他把书递到塞西莉娅面前。
塞西莉娅在拉利尔脚步往这边临近的时候就吓坏了,她以为拉利尔终于要把她赶出去了,紧张地抱紧了怀中的玩偶。
塞西莉娅迟迟未动,让拉利尔没了耐心。
“拿着。”清冷的声线像冬季积雪从不堪重负的松枝上掉落的声音。
塞西莉娅颤颤地从拉利尔手中接过了那本牛皮封面厚重的书。
她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拉利尔也没有给说任何话的机会,转身回到了书架面前,挑起了书。
挑完书,坐在沙发上的拉利尔满意地看着坐在书桌底下的塞西莉娅翻看着他刚刚给的书。
塞西莉娅看得是那么全神贯注。
但事实上,塞西莉娅连封皮上的书名都认不全。
她的母亲常年病中,且对她厌恶至极。根本没有心力管她,女仆们对她也不上心,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放任自流。根本没有想到给她请老师。
塞西莉娅只会识一些简单的字,还是隔壁小洋房特别友好的女仆教她的,女仆本来是教钢琴的,对幼小的塞西莉娅心生怜爱,便教了她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塞西莉娅的女仆发现了,把她锁在了屋子。
女仆不希望她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会给她们带来麻烦。
所以书上深奥晦涩的字词,塞西莉娅完全不知道,也看不懂,但她对书上的插图很感兴趣,有山,有水,还有飞鸟。
塞西莉娅对一切她不知道的事物感到好奇。
她很感激给她书的拉利尔。
拉利尔对他人的视线没有那么不敏感,每当他捧起书,书桌底下一道怯怯的视线时不时看向他手中的书,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其实演技拙劣至极。
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塞西莉娅本来想把书放回书架的,但看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书架,无论她怎么踮起脚都无法把书放回原位。
只好把书跟玩偶放在一起,沙发背后。
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施薇照例会问一下塞西莉娅。
刚开始听闻塞西莉娅小姐跑到了三楼,她也是吓得心惊胆战。
生怕拉利尔少爷发怒。
还好拉利尔少爷对塞西莉娅小姐怀着一点慈悲之心。
“索菲娅小姐和奥利佛少爷一点都比不上拉利尔少爷,他们对您真是太坏了,菲丽斯女神保佑,他们快要去学校了。”施薇一边给塞西莉娅梳着头发,一边抱怨道。
“学校?”塞西莉娅好奇。
“学校,学校就是大家一起看书的地方。”
“我没去过学校。”塞西莉娅脸上写满了没落。
施薇见状心疼极了,一把搂住塞西莉娅,安慰道,“没关系的,亲爱的塞西莉娅,我们跟管家说说,这样塞西莉娅也可以去学校了。”
“真的吗?”塞西莉娅很快阴转晴。
施薇怎么好让塞西莉娅失望,一口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
“对了,今天,塞西莉娅收到一本书。”
施薇脑子一转,“是拉利尔少爷给您的?”
“对,拉利尔少爷。”塞西莉娅点了点头。
“哦,亲爱的塞西莉娅,”施薇笑了起来,“你应该称呼他为拉利尔兄长,或者叫哥哥也行。”
“塞西莉娅这么可爱,拉利尔少爷肯定会喜欢你这个妹妹的。”施薇捧起塞西莉娅的脸,一脸高兴地说道。
“他,他会喜欢我吗,会像施薇一样喜欢我吗?”塞西莉娅不确定地说道。
“当然,他会比我喜欢你一样还要喜欢。”
“因为你是塞西莉娅呀。”
–
今早出门的时候,拉利尔需要到书房拿一样东西。
他拿了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书架上空出一本书的位置,他径直走到沙发背后,果不其然在沙发背后看见了一个丑兮兮的粉色兔子玩偶和一本书。
“这可不是藏宝洞。”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