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轨背着叶灵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沼中跋涉,净月潭的夜风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叶灵犀脖颈处的黑色咒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化作藤蔓状纹路爬向她苍白的脸颊。怀中的罗盘残片突然滚烫如烙铁,烫得他掌心生疼,而远处伪皇宫的方向,一轮血月正缓缓升起。
“去… 地下实验室…” 叶灵犀突然在昏迷中呢喃,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陈守轨低头,发现女孩攥着的玉佩开始渗出细密的血丝,在月光下凝成一行小字:「以血为引,溯时归源」。
当两人跌跌撞撞来到伪皇宫遗址时,原本紧闭的侧门竟虚掩着。门内飘出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燃烧的刺鼻气息。陈守轨将叶灵犀安置在角落,从背包里摸出祖父留下的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中,墙壁上斑驳的壁画逐渐显现 —— 画中萨满祭司头戴鹿角冠,手持刻满符文的铜铃,与身披甲胄的关东军士兵对峙,下方是蜿蜒如巨蟒的地铁轨道与电车线路。
“关东军在 1931 年就开始谋划用长春地脉之力制造生化武器。” 苏凛的声音突然从阴影中传来。陈守轨猛地转身,只见她正蹲在墙角,手中拿着个布满锈迹的铁盒,盒盖上印着「100 部队绝密」的字样,”这些壁画是当年参与实验的萨满巫师偷偷绘制的,他们想留下线索阻止悲剧重演。”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半截泛黄的日记,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 “龙脉罗盘” 和 “万龙渊血祭” 几个字仍清晰可辨。苏凛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倒抽一口冷气:”1945 年 8 月 14 日,最后一批实验体被转移至 54 路电车,他们要用活人献祭启动罗盘,而负责押运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着日记末尾的签名 —— 陈守仁。
陈守轨感觉血液瞬间凝固。陈守仁,正是他祖父的名字。
就在这时,地下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日语童谣的哼唱。苏凛迅速收起日记:”他们来了!当年那些被改造成活尸的实验体,每到血月之夜就会苏醒。”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铁门轰然倒地,数十个浑身腐烂的士兵缓缓走出,他们的军装上沾满泥浆,胸口还插着未完全愈合的手术器械。
陈守轨下意识握紧铜铃,铃身突然迸发强光,将最近的活尸震退数米。但更多的活尸从四面八方涌来,他这才发现,这些怪物的脚踝上都拴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竟延伸向伪皇宫地基深处。
“看天花板!” 苏凛突然大喊。陈守轨抬头,只见穹顶镶嵌着巨大的青铜罗盘,十二条指针分别指向长春十二处地标 —— 净月潭、长春站、54 路电车总站… 而此刻,指向万龙渊的指针正渗出黑血,沿着轨道纹路缓缓流向阵眼。
叶灵犀的玉佩在这时剧烈震动,光芒照亮了壁画的隐藏部分。陈守轨这才看清,萨满祭司手中的铜铃并非一个,而是五个,分别对应电车、地铁、公交、轻轨和有轨电车。”五铃合鸣,龙脉归位。” 苏凛喃喃道,”这就是当年抗联和萨满联手设下的封印,但现在…”
她的话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叶灵犀不知何时醒来,正被一个独眼活尸按在墙上,脖颈处的咒印已经蔓延至眼底。陈守轨红着眼冲过去,铜铃与活尸相撞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1938 年的雨夜,年轻的陈守仁将重伤的抗联战士扶上电车,车顶上挂着五枚铜铃;关东军的炮火中,萨满祭司用自己的鲜血在铁轨上绘制封印;还有叶灵犀前世叶红,她将玉佩塞进陈守仁手中时说:”来世,我们还要守护长春…”
“原来如此…” 陈守轨握紧铜铃,铃身浮现出血色纹路。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罗盘残片上,残片突然化作流光,与青铜罗盘的阵眼融合。与此同时,苏凛举起从铁盒中找到的骨笛吹响,苍凉的笛声在宫殿中回荡,唤醒了沉睡在长春地下的古老力量。
五枚隐藏在城市各处的铜铃同时震动,电车轨道、地铁隧道、公交站台的金属设施泛起蓝光。叶灵犀的玉佩绽放出耀眼光芒,将所有活尸笼罩其中。在光芒中,那些腐烂的面容逐渐变得安详,他们脚踝上的锁链寸寸断裂,化作尘埃消散。
血月渐渐褪去颜色,青铜罗盘停止转动。陈守轨在满地残骸中找到祖父日记的另一部分,最后一页画着 54 路电车总站的平面图,图中用红笔圈出一个位置,旁边写着:「镇魂阵眼,唯血脉可启」。
“我们得去电车总站。” 陈守轨扶起叶灵犀,她的咒印已经消退,但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沧桑。苏凛点头,将骨笛和日记收好:”地铁监控显示,有团黑影正在那里聚集。”
三人冲出伪皇宫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陈守轨望着城市中纵横交错的交通网络,突然明白,这座城市的每一寸铁轨、每一条公交线路,都是八十年前那场惨烈战斗的延续。而他们,正是被命运选中的解铃人。
当第一班 54 路电车缓缓驶出总站时,陈守轨将铜铃挂回原位。铃舌轻响,仿佛在回应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召唤。他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 万龙渊深处,还有更恐怖的存在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