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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又特意慢半拍才行礼,这才勾得皇上随口问了她一句叫什么名字,多说了两句话罢了!这等伎俩,当本宫是瞎的不成?”

孙慧宁心中了然,这分明是皇后安插过来,故意给华妃添堵、甚至想分宠的棋子。

她虽然打定主意不亲自干杀人放火的脏事,但拱火让别人犯错,然后自己再抓住把柄从中渔利的事,可没打算错过。

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慨与同情:“我们这位皇后娘娘,平日里最是讲究规矩体统了,如今竟把宫女调教成这个样子,送到娘娘宫里,这安的什么心?娘娘协理六宫已是劳心劳力,还要应对这些魑魅魍魉。

既然这个叫……福子的规矩差,臣妾愿尽犬马之劳,为娘娘分忧,将她带回启祥宫,‘好好’调教一二,必叫她懂规矩,知分寸。”

华妃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语气斩钉截铁:“不必!这种东西,放在你那里也是个祸害!没得脏了你的地方!”

孙慧宁早料到华妃会拒绝,她并不气馁,反而笑意更深,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声音压得更低:“娘娘,您想,皇后娘娘不是最喜欢标榜自己贤德、最重视宫规吗?

若是……若是她宫里出来的人,规矩不好也就罢了,还敢心存妄念,试图爬床惑主,这消息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您说,皇后娘娘的脸面该往哪儿搁?她还有何立场来指责旁人?”

华妃原本阴沉的脸色,在听到这番话后,微微有了一丝变化。

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似笑非笑地瞥了孙慧宁一眼,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如今……倒比以往多了几分聪明劲儿。”

她缓缓地从一旁的矮几上拿起一本明黄色的册子,姿态优雅地随意翻开,用戴着精致护甲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上面的字迹,

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看看,皇后那老妇,惯会装腔作势,充贤惠。自己年老色衰,留不住皇上,就想着法儿地搜罗新人来固宠。

为了讨好皇帝,竟把那个刚封的莞常在,直接安排进了承乾宫。哼,想得倒美!我可没客气,直接大笔一挥,给她扔到偏僻又阴冷的碎玉轩去了。”

孙慧宁闻言,连忙凑上前去,躬身仔细端详起那本册子。只见上面用工整的楷书记录着新晋妃嫔的姓名、位份以及拟安排的宫室。

她心中暗自思忖,华妃此举虽是泄愤,却也正合她意,避免了甄嬛过早获得太好的资源。但她看得越久,眉头却微微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

过了片刻,孙慧宁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向华妃,语气带着谨慎的探究:“娘娘此举自然是高明。

只是……娘娘既然深知皇后虚伪,行事必有深意,又怎么能确定,皇后一开始提出让莞常在去承乾宫,就是真心实意的呢?”

华妃一听,描画精致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脸色微微一沉,似乎对孙慧宁的质疑感到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承乾宫距离养心殿最近,宽敞明亮,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地方,难道还是假意不成?”

孙慧宁见华妃有些动怒,赶忙陪上笑脸,放缓语气解释道:“娘娘息怒,妾身绝无质疑娘娘之意。只是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些蹊跷,妾身是替娘娘思虑。

娘娘请想,那莞常在不过是个刚入宫的常在,家世也算不得顶顶拔尖,皇上就算再喜欢她,眼下也不过是给了个封号而已,连位份都未曾破格提升。

她何德何能,初入宫闱就值得住进承乾宫这样的好地方?那可是昔日……孝懿仁皇后曾居住过的宫室,意义非凡。

皇后娘娘向来最重规矩体统,此次却提出如此不合常理的安排,妾身是怕……她是故意抛出承乾宫这个饵,就等着娘娘您去改动。

无论您将她安排到哪里,只要不是承乾宫,她或许都能借此做文章,反咬娘娘您一口,说您打压新人,容不下皇上中意的妃嫔呢。”

孙慧宁眼珠灵巧地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将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近在咫尺的华妃能听清:“娘娘明鉴,妾身愚见,皇后娘娘此举,恐怕并非真心抬举那莞常在。

妾身猜测,皇后大抵是不喜那甄氏的,故而才故意将她安排在显眼又敏感的承乾宫,这分明是算准了娘娘您必定看不下去,会出手干预。”

她顿了顿,观察着华妃的反应,见其眸中寒光一闪,便继续娓娓道来:“如此一来,皇后便可一箭双雕。

既借娘娘您的手,除掉了她自己看不顺眼的新人,让那甄嬛还未得宠便先失了势,

又可趁机在皇上和六宫面前,给娘娘您扣上一个‘善妒’、‘不能容人’的罪名,损害娘娘贤德的名声。此计不可谓不毒辣。”

华妃听了孙慧宁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心中那点模糊的疑虑顿时豁然开朗,随之而来的是被算计的滔天怒意。

她胸口微微起伏,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显是气极了,但到底执掌协理六宫之权多年,见识过风浪,迅疾便强压下那股直冲头顶的火气,脑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纤长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划过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刺啦”一声轻响,她冷笑道:“好个阴险狡诈的老妇!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然而,愤怒归愤怒,承乾宫的特殊意义却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眼波流转间已有了决断,语气带着一种混合着厌恶与傲慢的施舍意味:“只是那承乾宫……她乌拉那拉氏想让甄嬛那个黄毛丫头住进去?

简直是痴心妄想!上一个住在承乾宫的是谁?是先帝的孝懿仁皇后,皇上的养母,正经的副后!那是何等尊贵的地方?

她甄嬛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常在,也配住进那样的宫室?没得抬举了她,反而惹得皇上想起旧事,徒生感伤或不悦,那才是弄巧成拙!”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让步,实则仍是全盘掌控:“罢了,本宫懒得与她一般见识,依旧送去碎玉轩!

那儿虽然位置偏僻了些,年久失修难免阴冷,但胜在清静,适合新人修身养性。

大不了……本宫协理六宫时,多看顾她那碎玉轩几分,份例用度、炭火冰饮上,绝不短了她的,也就是了。免得落人口实,说本宫苛待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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