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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次关于水元素符文与地脉能量耦合效应的深入讨论结束后,空气中还残留着神力交织留下的细微光屑。

莫提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化作清流离去,或是兴致勃勃地提出下一个议题。她罕见地显得有些……局促。

那双如同最深海洋般的眼眸微微游移,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碧蓝纱裙的飘带,原本清越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

“俄尔波斯……”她轻声唤道,目光落在哈迪斯沉静的脸上,又飞快地移开,仿佛被熔岩湖跳跃的火光烫到一般。

哈迪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停下了手中正在消散的神力模型,投去询问的目光。“莫提斯?还有何事?”

莫提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平日的从容,但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的紧张:“我……我想邀请你,去大洋做客。”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轻柔却清晰:“大洋深处,与我父神(俄刻阿诺斯)环绕世界的水流相连,那里有一些……非常独特的景观和能量涡流。我想,或许能对你的研究,比如物质在不同压力下的形态变化,或者水与‘熔岩’的极端对立与转化,有所启发。”

这个邀请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学术探讨的价值。

但哈迪斯看着莫提斯那与平日智慧从容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少女般扭捏的神态,心中了然。这绝非一次纯粹的研究考察。

大洋是她的家,是她力量的根源之地,邀请他前往,其中蕴含的信任与亲近,远非表面说辞那么简单。

他沉默了片刻。前往大洋,意味着要踏入另一位古老泰坦——环绕世界的俄刻阿诺斯的领域。这无疑存在风险。

尽管大洋神系对克罗诺斯并非全然臣服,但俄刻阿诺斯的态度依旧微妙。他的出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然而,看着莫提斯眼中那混合着期待、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拒绝的话语似乎难以出口。

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学术合作。这份邀请,是她向他敞开更多自我世界的尝试。

“大洋深处……”哈迪斯缓缓开口,语气平和,“确实蕴含着世界初生时的许多奥秘,我对你提及的能量涡流很感兴趣。”

他没有直接答应,但话语中的倾向已然明显。

莫提斯眼睛一亮,那点紧张瞬间被欣喜取代,她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们可以从一些僻静的支流入口进入。我对那里的每一条暗流都了如指掌!”

她语气中带着小小的骄傲,仿佛在向他保证绝对的安全。

哈迪斯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近乎雀跃的神情,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点了点头:

“好。那便叨扰了。”

简单的两个字,让莫提斯脸上的笑容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漾开,明媚而真实。

“那就说定了!”她声音轻快起来,“三日后,倪克斯大神完全遮蔽天空时,我在遗忘之川的入海口等你。那里很安静,不会有其他神明打扰。”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莫提斯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她朝哈迪斯挥了挥手,身影化作一道欢快的清流,融入地脉,消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水泽清香。

哈迪斯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前往大洋,是机遇,也是考验。这不仅仅是一次对未知领域的探索,更是对他与莫提斯之间关系的一次重要迈进,甚至可能影响到未来与整个大洋神系的关系。

他需要好好准备一番。既要确保自身的安全与隐秘,也要备下一份合适的“礼物”——毕竟,这是第一次正式踏入盟友的“家门”。

三日后,赛勒涅(阿尔忒弥斯之前的月神)驶过天空。这里被称为“遗忘之川”,浑浊的河水在此与浩瀚无边、散发着原始气息的大洋之水交融,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死寂般的平静,仿佛连声音都被那无垠的深蓝吞噬。

哈迪斯——此刻仍散发“俄尔波斯”的气息——准时出现在岸边。

他依旧穿着朴素的墨绿色长袍,周身萦绕着温和的植物神力气息,但在那沉静的眼眸深处,属于强大神力的内敛光华与历经沧桑的智慧隐约流转。

莫提斯早已等候在此,碧蓝的裙摆与月光下的浪花几乎融为一体。见到哈迪斯,她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迎上前来:“你来了。”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约定的时刻,我自然不会错过。”哈迪斯微微颔首。

“那我们走吧,父神……已经在等我们了。”莫提斯说着,伸手轻轻一挥。

面前平静的海水无声地分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由流动的水晶般剔透的海水构筑的通道,通道内壁折射着月光与深海的幽光,瑰丽而神秘。

哈迪斯没有犹豫,与莫提斯并肩步入通道。海水在他们身后悄然合拢,外界的一切瞬间被隔绝。

通道内异常宁静,只有柔和的水流声萦绕耳畔。他们沿着通道向下,周围的海水从浅蓝渐次变为深蓝,最终化为一片浩瀚的、蕴含着无尽生命力量与古老威仪的幽暗。

不知下降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一座位于大洋深处的神殿。这座神殿并非由岩石或珊瑚构筑,而是完全由流动的、蕴含着法则光辉的水流自然形成。

穹顶是缓慢旋转的漩涡,投射下变幻莫测的光影;立柱是凝而不散的巨大水龙卷,支撑起这片无水空间;地面则如同最光滑的水晶,倒映着上方流转的光晕。

这里充满了磅礴的水之神力,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安宁与和谐之感。

神殿的尽头,一座由万年寒冰与暖流交汇形成的天然王座上,端坐着一位身形伟岸、须发皆如流动海藻般浓密、面容古朴威严的神明。

他周身散发着如同大洋本身般浩瀚无边的气息,正是环绕整个世界的大洋之神——俄刻阿诺斯。

在俄刻阿诺斯身侧,还站着几位气息强大的神明,其中一位容貌美丽、神色温和中带着审视的女神格外引人注目,她是俄刻阿诺斯的妻子,江河湖海之源,淡水女神——泰西斯。

莫提斯引着哈迪斯上前,恭敬地行礼:“父神,母神,这位便是大地母神之子,植物之神俄尔波斯。”

哈迪斯依照礼节,微微躬身,声音平和而清晰:“俄尔波斯,见过大洋之神,淡水女神。”

俄刻阿诺斯那双如同深渊海沟般的眼眸落在哈迪斯身上,目光深邃,仿佛能勘测万物之源流。

他并未立刻说话,神殿中只有水流永恒的细微声响。泰西斯也温和地打量着哈迪斯,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片刻,俄刻阿诺斯洪亮而悠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不必多礼,弟弟。”

这一声“弟弟”,让哈迪斯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依旧沉静。俄刻阿诺斯是盖亚与乌拉诺斯的儿子,论辈分,确实是与他(作为盖亚“孕育”的俄尔波斯)同辈。

这一称呼,既表明了血缘上的认可,也隐晦地划定了界限——他将哈迪斯视为同辈的地母一系神明,而非需要特别警惕或审视的晚辈或外来者。

“你的事迹,我已听闻些许。”俄刻阿诺斯继续道,声音如同海底暗流,平稳却蕴含着力量,“能以‘植物’之职,触及大地深处的熔岩与锻造之秘,更衍生出‘知识’与‘创新’的智慧火花……即便是吾等古神,亦不曾小觑自然演化中蕴含的无限可能。你的强大与智慧,配得上地母之子的名号,也赢得了大洋的尊重。”

他的话语直接而肯定,没有过多绕弯子。作为最古老的泰坦之一,俄刻阿诺斯拥有着与他的力量相匹配的骄傲与眼光。他认可的是哈迪斯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而非仅仅其表面身份。

泰西斯也微笑着开口,声音如同涓涓溪流,柔和了丈夫话语中的刚硬:“莫提斯时常提起与你交流的收获,称赞你的见解独到。欢迎你来大洋做客。”

哈迪斯从容回应:“您过誉了,大洋之主,淡水女神。我只是循着自然的指引前行。大洋的浩瀚与奥秘,才真正令人心生敬畏。能得您邀请,是我的荣幸。”

他言辞得体,不卑不亢,既回应了俄刻阿诺斯的认可,也表达了對大洋的尊重,更将自身的成就归功于“自然指引”,巧妙地维持了“俄尔波斯”的人设。

俄刻阿诺斯似乎对哈迪斯的回应颇为满意,微微颔首。他没有继续深入探讨权能或力量,而是话锋一转,如同主人般介绍起大洋的景致与某些独特的能量汇聚点,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莫提斯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她知道,父神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父神认可了俄尔波斯(哈迪斯)的实力与智慧,并以“弟弟”相称,这为他们在未来可能的更深层次合作,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这次会面,在一种看似平和、实则各方心思暗藏的氛围中持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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