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狼嚎与鬼祟人影,像一根刺,扎在林薇心头。
她不敢有丝毫大意,将破庙里唯一一把生锈的柴刀磨得锋利,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她白天尽量带着弟妹待在一起,夜里更是警醒,几乎睡不踏实。
地里的番茄黄瓜又成熟了一批。这次,林薇没有急着去镇上。
她将大部分鲜菜小心采摘下来,一部分晾晒成菜干,一部分尝试用粗盐腌制起来。
她记得系统商城里有《初级食品加工手册》,解锁需要30点能量,暂时买不起,只能凭模糊的记忆和原主残留的知识摸索。多储存一些食物,总是没错的。
剩下的少许鲜菜,她依旧送去李府。刘管事见到她,愈发热情,但对上次的赏银和菜品的特殊效果却只字不提,只是照常高价收购,并再次强调希望长期合作。林薇乐得装糊涂,银货两讫,并不多言。
回程时,她特意绕路,去了一趟镇上唯一的书铺。她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更多信息,尤其是药材和律法方面。
林枫的身体需要长期调理,而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光靠一点“邪门”的种菜手艺是不够的。
书铺掌柜见她一个衣衫朴素的农家女进来,有些诧异。林薇也不多解释,只说要买最基础的《本草图鉴》和《大周律例疏要》。这两本书价格不菲,几乎花光了她这次卖菜所得。掌柜的见她掏钱爽快,态度也恭敬了几分。
抱着两本厚厚的书往回走,林薇感觉脚步都沉甸甸的,却是充满希望的沉重。知识就是力量,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尤其如此。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下午,林薇正在破庙门口借着天光翻阅《本草图鉴》,试图寻找能替代昂贵药材的普通草药,村里的王里正带着两个穿着皂隶衣服的官差,沉着脸找上门来。
“林氏女!”王里正五十多岁,面皮焦黄,此刻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这二位是县衙的差爷,有些事要问你。”
林薇心里一紧,放下书,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里正伯伯,二位差爷,不知有何事?”
一个高个官差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锐利:“你就是林薇?有人递了状子,告你窃取他人田产,并用妖术培育邪物,意图不轨!”
妖术?邪物?
林薇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除了她那好大伯和大伯母,不会有别人!他们不敢明抢,就想借官府的刀!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差爷明鉴。村西这二亩旱地,是分家时分给我们姐弟三人的,有分家文书和族老见证,何来窃取一说?至于妖术邪物,更是无稽之谈。小女子不过是在爹娘托梦指引下,精心伺候田地,加上风调雨顺,才侥幸有些收成。地里种的番茄黄瓜,皆是可食之物,李府刘管事多次采购,均可作证。若差爷不信,可随意查验。”
她语气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还抬出了李府。两个官差对视一眼,神色稍缓。他们来之前也打听过,知道这丫头种的菜确实卖给了李府,而且长得是有点邪门。但“托梦”之说,太过缥缈。
王里正咳嗽一声,打圆场道:“差爷,薇丫头一个女娃,带着两个弟妹不易。这地确实是分给他们的。至于菜长得好……许是这丫头运气好,伺候得精心。”他转向林薇,语气带着几分施压,“薇丫头,你也别怪你大伯他们多心。你这菜,长得确实跟旁人不一样,难免惹人猜疑。你看……”
林薇知道,这是要她表态,或者说,是要她“破财消灾”。她若坚持不认,就算官府查无实据,被这么纠缠上也够恶心。而且,她不想彻底撕破脸,毕竟弟妹还小,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
她沉吟片刻,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和无奈:“里正伯伯,差爷,非是我不愿说明。实在是……爹娘托梦时再三叮嘱,此法乃机缘,不可轻易外传,否则必遭反噬。小女子不敢不从。”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既然大伯他们心存疑虑,伤了亲戚和气也不好。这样吧,今年地里的出息,我愿分三成给爷奶,算是我们小辈的孝心,只求莫要再说什么妖术邪物,我们姐弟三人,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这话说得漂亮,既咬死了“托梦机缘”不好深究,又主动拿出三成收益安抚老人(虽然最后肯定落到林富贵手里),显得懂事又委屈。
王里正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既能敲打林薇,又全了面子,还能让林富贵得点实惠。他看向两个官差。
高个官差挥挥手:“既然有分家文书,地契归属明确,窃取田产一说便不成立。至于妖术……”他瞥了一眼地里长势旺盛的作物,眼神有些复杂,“既然李府都认可,想必也无大碍。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莫要再无事生非!”
又训诫了几句,官差和里正便离开了。
林薇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这次是应付过去了,但“妖术”这顶帽子太可怕,下次呢?必须尽快拥有自保的力量,或者,找到一个足够硬的靠山。
她下意识地望向山脚猎户木屋的方向。上次夜里的狼嚎,真的只是巧合吗?
傍晚,林薇正在做饭,萧言又来了。这次,他没带猎物,手里拎着个小布袋。
“给你的。”他将袋子递过来。
林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株还带着泥土的草药,正是她今天在《本草图鉴》上看到的,对林枫的咳嗽有益的几味药,而且年份品相都极好。
“萧大哥,这……”林薇惊讶地看着他。
“山里看到的,顺手采了。”萧言语气平淡,目光却扫过她放在旁边的《大周律例疏要》,眼神微动,“今天官差来了?”
林薇点点头,将下午的事简单说了,略去了自己“托梦”和“反噬”的说辞,只说是里正和官差查问种地的事。
萧言听完,沉默片刻,道:“王里正贪财,但胆子小。你许他三成利,暂时能安生一段日子。”他顿了顿,看向林薇,目光深邃,“但你这地,太扎眼。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林薇心头一沉:“我知道。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她总不能不用表情包,眼睁睁看着弟妹挨饿受冻。
萧言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和眼底的倔强,忽然道:“想过搬走吗?”
林薇一愣:“搬走?”
“离开林家村。”萧言声音低沉,“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买几亩薄田,安稳度日。”
林薇心脏猛地一跳。离开?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想过,但谈何容易?户籍、路引、安家的钱……更何况,他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能去哪里?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萧言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她原本只想固守一隅的心田上。
萧言没再多说,将草药放下,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停下,背对着她,声音随风传来:
“若想走,或许……我可以帮忙。”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暮色中他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
搬走吗?
这看似绝境的乡村,或许,真的不是久留之地?
而那个神秘的猎户,他一次又一次的相助,他提出这个建议的背后,又究竟藏着怎样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