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顾璟程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他守在床边,以为她还在闹脾气,推掉工作,寸步不离守在医院照顾她。
事事亲力亲为,可林间鹿连一个余光也没给他。
三天后,顾璟程终于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鹿鹿,医生过来了,昭昭能做手术了。”
“他看了昭昭的资料,说进行手术的情况下,苏醒的概率很大,这下你能开心了么?”
林间鹿眼底情绪闪烁,“什么时候手术?”
“三天后。”
难得,林间鹿眼底有了一抹笑意。
等顾昭做完手术醒过来,她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永远,永远的离开顾璟程,离开这个布满黑暗回忆的城市。
顾璟程愣了一瞬间。
不知道有多久,他没有看见她发出内心的笑了,最近这段时间林间鹿对他的态度都是抵抗,别说笑,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都嫌累。
顾璟程的心有些痒,伸出手想摸她的脸,却被后者不露痕迹的避开。
空气一瞬的安静。
他只能讪讪的收回手。
术前三天,她一直守在顾昭的病床边。
看着他被安排做了许多检查,一步步确定手术方案,排除风险。
终于等到手术这天。
亲眼看着顾昭被推进手术室内,手术灯亮起,她开始漫长的等待。
终于,手术灯暗了。
林间鹿猛地站起来,想去问情况。
可一抬头,她僵在了原地,神情裂开。
“小沫?”
“怎么是你?”
出来的医生,不是顾璟程找的医生。
而是一身白衣,哭红了双眼的苏小沫!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医生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我不是通知了手术推迟了三个小时,怎么都在这?”
几乎是下意识,林间鹿惨白着脸冲进手术室。
看见病床上那个盖着血布的身影,她的眼前一黑,浑身发软瘫在地上。
“鹿鹿!”
顾璟程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模糊的意识里,她听见了哭的梨花带雨苏小沫的声音。
“哥哥,鹿鹿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看医生一直没来,大家都在等,我想起哥哥说我以前就是医生,就擅作主张给昭昭做了手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昭昭一碰就出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昭昭,昭昭他……好像心律停了……’
苏小沫沾满鲜血的双手,无措的揪在一起,她哭的崩溃,一遍遍道歉,就差跪下了。
跟上来的医生发现了不对劲,他脸色一边,快步走进手术室。
再出来时,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患者,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准备后事吧。”
空气瞬间凝固。
林间鹿不可置信看她,浑身冷的颤抖。
她双眼赤红,拼命挣脱控制,起身冲到苏小沫面前。
“苏小沫!”
“你杀了顾昭,你把她害成植物人还不够,你还杀了她!”
“苏小沫,你就是一个杀人犯,你就是杀人犯!”
她赤红着眼,疯了一般去掐苏小沫的脖子。
苏小沫被吓得浑身颤抖。
“咳咳咳……哥哥…….救我……”
“鹿鹿姐……疯了……”
“鹿鹿,你先冷静!”
顾璟程来阻止。
林间鹿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顾璟程的阻拦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仅没放手,反而发狠一般带着人冲下楼梯。
就在这时。
顾璟程用尽全力拽住苏小沫。
林间鹿的手骨被扯断,整个人失去支撑,连一声惨叫都叫不出来,滚下了楼梯,最后重重撞到墙上。
“砰——”
林间鹿清晰的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她颤着眼睫,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
“鹿鹿!”
……
再次醒来,顾璟程依旧守在床边,满脸自责。
“对不起,鹿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昭昭……这件事小沫她不是故意的……
“她已经很自责了,虽然她心性不成熟,但她也知道做错了事情整日整夜在家里哭……”
顾昭死了。
她们唯一的孩子死了。
顾璟程却依然在为苏小沫脱罪。
又是这句话,又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鹿鹿,昭昭的意外我也很难过,但我们必须振作……”
顾璟程虚伪的说了很多话,林间鹿一句话也听不清。
熟悉的血腥味涌上喉头,身体的难受却抵不上心脏撕裂般的疼一丝半点。
林间鹿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顾璟程,你真的,好恶心啊……
身心俱疲,她没有精力看他表演。
顾璟程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你说什么?小沫自杀了?!”
“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的眉心拧在一起,说完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林间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只是半天,或许是三天五天。
林间鹿站在病房的落地窗面前,直到收到离婚证已经办下来的消息,她麻木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别样情绪。
终于,她解脱了。
她联系医院,把顾昭的骨灰带了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离开前,她特意将离婚证和一份关于苏小沫的大礼一起放在顾昭的病床上。
她冷如寒潭般的心,只有想到顾璟程看到之后的表情,才能有一丝波澜。
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离开。
飞机划破天空,留下一条白痕。
林间鹿望着生活多年的城市越来越小,最后融入夜色,她嘴角扯着一抹笑,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七年前,顾璟程给她承诺。
“鹿鹿,从此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我们两个一起面前,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而今天,她给这句承诺划了条线。
顾璟程,我们,不会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