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惜进门以后,先给老太太行礼问安。
老太太眼神落在她身上,笑起来,侧身对一旁的人说道:“我还以为我今日眼花了呢,怎么府上突然进了个这么好看的丫头。”
她朝顾今惜挥手,“惜惜,快到祖母跟前儿来,我好仔细瞧瞧。”
“哎哟,可真好看呐,稍微这么一大扮,怕是淮儿都认不出来了吧。”
顾今惜走到老太太面前,脸颊红红的,害羞道:“祖母可别打趣了,临走的时候打翻茶水,弄湿了衣裳,随便换了一件。”
“早知道,就不穿这个了,省得祖母笑话我。”
老太太赶紧摆手,“我哪里笑话你,我是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年轻的时候,那都是什么好看,穿什么,你年纪小,别白糟蹋了好时光。”
她盯着顾今惜,露出笑来,“早知道,你该一早起来就穿这身,也好让淮儿先看看。”
宋玉章听罢,低下头,嘴角挂着一抹蔑笑。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世子爷觉轻,和顾今惜向来是分房而睡的。
而且,萧淮保证过,绝不会在明松苑过夜。
她早上穿什么,萧淮怎么会看得见。
顾今惜轻咳一声,举起锦帕掩唇道:“世子一心在公务上,哪里在意我穿什么呢?”
宋玉章低声道:“弟妹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这句话,是宋玉章的真心话。
若是从前,她断然是说不出口的。
她本就介意,顾今惜比她年轻,比她漂亮。
整日在萧淮面前晃,难免有一日要让他动心。
可经过昨天的事,她算是明白了。
萧淮待她,是真心的。
无论顾今惜有多好,都比不过她。
萧淮的爱,就是她的底气。
想到顾今惜迟早有一日要被扫地出门,她便有点同情她。
说几句好话,算是给她的安慰吧。
生的再好看,也只是一个弃妇。
老太太自然不知宋玉章心里想的什么,想起她年纪轻轻就守寡,也心疼她。
“玉章,你的年纪和淮儿一般大,只比惜惜大三岁,衡儿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也该花些心思在自己身上。”
宋玉章心头冷哼一声。
她一个寡妇,自是不能抛头露面。
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说不定,还要被人嚼舌根。
这老太婆,净会说些好听的话,真对她好,就该把管家权给她。
宋玉章:“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将文哥儿好好带大,别的事都没有心思。”
说起文哥儿,老太太想起他入学的事。
“惜惜,听淮儿说,你大哥回来了,文哥儿去龙泉书院还要请他引荐。”
顾今惜点头道:“昨日已经让人传了口信回去,大哥回了话,说才到京中,还有公务要忙。等他得空,就立刻来侯府。”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笑道:“你们顾家,各个都是能干的,都是朝廷栋梁之才,身上担子重,还要管这种小事,也是为难他了。”
“祖母可别这么说,文哥儿的事怎么算是小事呢。如今侯府就只得他一个小少爷,我和世子爷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上点心也是应该的。”
宋玉章的脸色沉下去,心里不太好受。
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怎么现在过得,好像自己成了外人。
老太太自顾说道:“听说,这次你大哥是和谢大人一起出去办差的?”
顾今惜在脑子搜罗了一会儿。
她素来不关心外面的事,没这个印象。
谢大人?
书里,确实有个谢大人。
正二品都御史,兼太子太傅的谢轻。
别看现在风光,他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太子入狱之后,他四处奔走,为太子求情,落了乌纱帽不说,最后还随贬为庶人的太子隐入民间。
顾今惜暗想,若是见到大哥,定要叮嘱他,离谢轻远些,免得被牵连。
她回道:“这就不知道了,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也不想打听。我没什么本事,将祖母和母亲伺候好,就是天大的事。”
老太太笑:“乖孩子,你能将府里上下打点得妥妥帖帖,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和你母亲年纪都大了,身边有人伺候,你现在的心思,该多放在世子身上。”
顾今惜嗯了一声。
“他昨夜是住在你那里的吧?”
顾今惜看了一眼宋玉章,往老太太怀里躲去,也不说话。
老太太边笑边拍着她的肩膀,“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
“淮儿洁身自好,从不在外头沾花惹草,他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和你多亲近,是好事。”
“我瞧着,他那个睡不着的毛病,挨着你,怕是该好起来了。”
顾今惜低头道:“不是您想的那样。”
“是是是,祖母想多了,咱们惜惜都害羞了。”
这头,二人说得说说笑笑,煞是亲热。
那头,宋玉章袖下的手紧握,指甲都快将掌心掐出血了。
那个为了他,连前途都不要的男人,居然转头就去了另一个女人身边。
为什么?
是为了安抚老夫人吗?
是的,肯定是的。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她又怎能迁怒于他呢。
可是一想到,萧淮和顾今惜同床共枕,甚至做了那样的事,宋玉章就恨毒了顾今惜。
要是他们之间没有顾今惜,该多好。
“嫂嫂,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顾今惜关切问道。
宋玉章摸了摸脸,“昨晚上雪太大了,打在瓦上吵得慌,一直没睡好。”
“要不要让大夫看看,天寒地冻的,要是生病了,可不得了。”
“不用。”宋玉章站起身来,朝老夫人行礼,“祖母,有弟妹陪着您,我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见她气色确实不大好,扬手道:“快回去吧,好生歇着,明儿也不用过来了。”
“是。”
宋玉章快步走出万福堂。
吩咐婢女:“你立刻去打听一下,昨夜明松苑有没有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