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海慢慢的往院里走，众人如同见到领导，列出一条道来。
只是这并不是什么领导驾到。
而是围观看热闹。
李福海自从得知了消息，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十岁，几乎整个人的心气都没了。
一路上他走的很快，就连一旁一起陪他回来怕他出事的喜顺，也差点跟不上他。
只是到了家门口之后，看到这么多的围观人群，听到众人的一轮纷纷，和李建设一声比一声大的质问。
李福海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血液直冲天灵盖，太阳穴大筋突突直跳，两条腿似乎千钧重，再也快不起来了。
旁边的喜顺一看这情况，立马在旁边扶住了他。
喜顺可是得了自己老爹的命令，可千万不能让李福海出了事。
李福海在人堆里一步一顿，众人的目光如同刀剑，让他几乎迈不出步子。
不过短短几米的路，李福海几乎走出了一辈子的感觉。
只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这张脸面，在乡里乡亲面前，算是彻底丢干净了。
院子里，李建设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要质问的，已经一口气说出。
不仅仅秦月娥惊呆了，就连王秀芳，也有些不可置信。
在王秀芳看来，就算自己丈夫已经真心的回护自己这个小家，那也是要照顾大家的，就算是偏心这边，该往外拿，还是要往外拿。
这也是她嫁过来这十几年养成的惯性思维。
也是她心中最小的殷切希望，对她来说，只要李建设能够对自己的三个闺女像对侄子一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王秀芳心中终于知道，李建设不仅仅做到了她心里最大的希望，更是超出了许多。
就算是刚才秦月娥的毒打，李建国兄弟二人的威逼，她都不曾后退一步，委屈一点，却在李建设这一句句的质问，一声声的表达中，彻底的哭了出来。
哭声呜咽，直入人心。
只是这哭泣并非绝望，而是幸福。
李福海站定院中，看着站在那里，将心中的话一口气说完的李建设，大概知道，自己可能自己再也无法把握这个儿子了。
今天凌晨，他一夜未睡，在所有人都不在只有他跟李建设两个人的时候，
他试图用自己这辈子都没用在过儿子身上的怀柔手段，让李建设看到自己父亲的老去，体谅自己的苦心，能够接替自己支撑这个家。
只是李建设当时的态度坚决。
李福海还在想有没有更好办法的时候，秦月娥却还活在过去，闹出了这一出。
就这么一闹，估计老二再也无法回心转意。
而他这一辈子最重视的面子，名声，也随着这次的事情随风散去。
估计还会越传越远，最后成为整个村子的笑柄。
秦月娥看到李福海进家门，原本灰败的脸色突然好转，她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过去紧紧抓住了李福海的手臂，
“老头子啊，老二反了天了，听了那败家媳妇儿的挑拨，都跟咱们一家子不一条心了，我没法活了…..”
话没说完，突然“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秦月娥不可思议的张大眼睛，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李福海竟然狠狠一巴掌，直接抽在她的脸上。
看都不看坐在地上秦月娥，李福海直接越过她，再次走到李建设面前。
李建设冷笑，“爹，你要打我吗？”
李福海浑身颤抖，那手抬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正要再所有人面前确认自己的当家人地位。
一旁跟过来的喜顺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抱着那个胳膊，“福海叔，您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刚才您打婶子我都没反应过来，消消气消消气。”
一边说话，一遍朝着李建设使眼色。
李福海有了这个台阶，故意厉声大喝，“给你娘道歉。”
却不准备再动手了。
李建设却毫不在意，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了，他今天，要把事情给掰扯明白了。
于是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老爹，不说话，也不动。
旁边的喜顺看到这情景，立马接过话头，“福海叔，您歇会，我同他说，他是个犟种。”
却不同李建设搭话，反而朝着越围越多的邻居大喊，“都干啥呢，上工还没累够，都赶紧回家吃饭去了。”
喜顺他爹是大队支书，这些人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除了洪波妈这几个离得近的，所有人一步三等，终究是慢慢散了去。
喜顺这才笑着朝李建设走了过来，“建设哥，今天是怎么了？”
虽然是问，却早已经心知肚明，这家里的狗屁倒灶的事情，他跟着他爹，见过的太多了。
“喜顺，你怎么来了，正好，你回去跟你爹说一声，我要分家，请他老人家做个见证。”
李建设没事情，反而话题一转，让喜顺回家请大队支书过来作证。
原本见众人散去的李福海刚在心里松一口气，这一句话说出来，立马又差点一口气过不来，差点晕倒过去。
今天村支书把他喊过去没别的事，老大老三上工的时候两个人还比不上李建设一个人的一半，就这还磨磨唧唧，天天喊累。
村支书说再这样下去，他们家的工分就得减半。
李福海听完这是，恨不得把老大老三打个半死，这事还没完，李建设又提了分家。
李福海可是知道，如果真让李建设分家出去，就老大老三那个样子，他们这个家也跟散了差不多了。
老大老三指望不上，他们老两口，别说养老，自己的小孙子都敢饿死在家里。
想到这里，李福海强行挤出点笑脸，对着喜顺说到，“喜顺啊，辛苦你了，你先回吧，我先跟建设说说话。”
喜顺笑着回应，身体却压根不动弹，斜眼看着李建设。
李建设点头，示意晚点说。
喜顺这才笑着跟李福海打招呼，“那行，叔我先走了，我建设哥是个犟种，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等到所有人散去，李建设依旧站在那里，不退不让，就静静地看着李福海。
李福海瞅瞅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大，躲在秦月娥身后的老三，以及还坐在地上，却不敢再闹的秦月娥，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怎么就生了这两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