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煜从机场赶到墓园的时候,夜幕已然深沉。
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胸口戴着吊唁的白花。
风雨飘摇,雨势很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脚边,溅起冷冰冰的水花。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看见许寒嫣娇弱的背影,在众多墓碑丛中,跪得似青松笔直。
后者浑身透着哀伤,还有无声的破碎,让人看得揪心。
他傲然冷峻,举着黑伞走过去,为她遮蔽了所有风雨,“够了,回去!”
此时的许寒嫣,毫无血色的脸,比纸还惨白。
她没有说话,身体和心灵上的疼痛,早就让她麻木不堪,没了知觉。
“许寒嫣,难道是想让她走都不安心?”
时煜眸色冰凉,语气凉薄的把伞递给尹江,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许寒嫣身体已然失温,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动了动,依旧没有说话。
“跟我回去,和让星辰悦破产,选一个。”
时煜加重了语气,深眸中的冰冷不言而喻。
也就是这个时候,许寒嫣跪僵的身子动了动。
她拒绝了时煜的搀扶,跌跌撞撞爬起来,眼睛红肿,嗓音哑得像是揉了沙,
“你若敢动星辰悦半分,我必让与你不死不休!”
说罢,许寒嫣只觉得吼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时光私立医院。
床头的手机响了又歇,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还昏迷的许寒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如纸。
此时的她,仿佛一个脆弱的瓷娃娃,随时都可能破碎。
明明那天走的时候,她还是生动明媚的人啊,怎么转眼就变了这个样子?
时煜垂眸瞧着她,深眸中的情绪越发浓厚。
尹江站在一旁,看着时煜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汇报:
“时延少爷那边,还在继续筹办订婚典礼。
他私底下找了不少共同的好友,准备劝说寒嫣小姐不要作,和他结婚好好过……”
时煜眸中的暗芒又是一凛,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瘆人。
所有人都知道,许寒嫣爱时延。
他以为,他能给她幸福。
没想到,是要给她逼上绝路。
而沐星辰的离世,同样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还有一件事,沐董的离世,确实不是意外。”
尹江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且,寒嫣小姐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
我们要不要先放点消息出去?从根本上引导舆论,先上点压力?”
时煜眸色深沉,摩挲着指尖,“暂时先按下来,看看蹲在后面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是。”
尹江明白,老大这是要把决定权交到了寒嫣小姐手里。
可这对她来说,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
两天后的清晨,天气返寒,阴雨连绵。
许寒嫣被强制留在了医院休养治疗,刚合上笔记本,旁边的电话震动了起来。
她接通电话,“爸。”
“你怎么回事?回来这么多天不见人影,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许青山,南华大学的化学教授,许寒嫣生理学上的父亲。
他自命清高,但是懂得体贴。
在母亲面前,永远是无可挑剔的。
“我在医院。”许寒嫣转头,心情复杂的看着外面的雨落。
雨滴砸在窗户上,仿佛也砸在了她的心上,溅起一片片破碎的思绪。
“你去医院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今天订婚啊?”
葬礼上还哭成泪人的父亲许青山,像是变了一个人:
“赶紧过来,我们当着大家的面,把你母亲的遗嘱拿出来给大家说清楚,了结你母亲的遗愿,也好让大家心里有数。”
听着这话,许寒嫣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呼吸乱了频率。
纯白的vip病房安静至极,气氛瞬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被这压抑的氛围所感染,变得沉闷而无力。
“听见没有?”许久未听见回应,电话那头音量加大。
许寒嫣指尖陷进手心,嗓音沙哑得要命,“我妈不是突发心梗猝死么?怎么会有遗嘱?”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一滞。
片刻的沉默后。
许青山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你父亲?你要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妈的人。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你妈生前交代的。
我没有通知你回来,也是怕影响了你谈生意。
你别自己在职场尔虞我诈疯久了,看谁都都不像好人。”
语气里带着几分被质疑后的恼怒,又似乎夹杂着一些心虚。
许寒嫣不可能相信,语气也急了些:
“你扪心自问,急速火化,捂着消息低调下葬,也是我妈交代的?”
“这是我们老许家的规矩,人都死了搞那么复杂干嘛?简简单单的来,安安静静的去不好么?”
“不好。”许寒嫣打断他自以为是的清高说辞,
“你比谁都清楚,我妈最在乎什么……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不待见我这个父亲。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我就是有权利,决定你妈的后事,也是她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
听着这话,许寒嫣湿着眼眸嗤笑,悲凉又嘲讽。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想看看,没有我的签字,你这个所谓的父亲,如何继承我妈的遗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