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管,谢谢您的好意。”面对善意,罗子君委婉点拒绝了递过来的名片,“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一家奢侈品店做销售,这次能登上这艘邮轮也是因为刚刚完成了一个大订单。”
“那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周主管没接名片,反而往前递了递:“您先拿着。不用现在答复我。”
她指了指店里的腕表区,“您看那几款新到的潜水表,是今年的限量款,连巴黎总店都断货了,我们这趟航线刚补的货。您刚才给客人解释批次号的时候,眼神里的熟悉感骗不了人——您太适合这一行了。”
罗子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腕表区。那抹沉稳的深蓝色表盘,确实是她以前最爱的设计。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邮轮每趟航线停靠不同的港口,我们的货也跟着换,每天都能接触到新的品牌和客户,不比困在一个固定的环境里有意思?”周主管的声音像带着钩子,“而且您放心,我们这里不看过去,只看能力。您刚才化解纠纷的样子,比我手下任何一个老员工都从容。”
正说着,刚才那几位客人挑好了香水,结账时特意朝罗子君笑了笑:“多亏了你啊,不然我们真要误会人家了。”
其中一位卷发阿姨还打趣道:“姑娘,你这么懂行,怎么不在这上班?我看你比她们专业多了!”
罗子君的脸微微发烫。她捏着那张名片,指尖几乎要把卡纸攥出痕迹。海风从免税店的舷窗吹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像是在推着她往前迈一步。
“我……”她张了张嘴,忽然想起陈女士在甲板上笑着说“人啊,别总给自己设限”
的样子,心里那道紧绷的弦,好像松动了些,“我能先看看你们的工作流程吗?就看一会儿。”
周主管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当然可以!正好让小吴带您熟悉一下,她刚才还说想谢谢您呢。”
年轻的店员小吴赶紧跑过来,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姐姐,您真是我的救星。刚才我吓得脑子都空了,您怎么那么会说话啊?”
罗子君跟着小吴走向柜台,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瓶罐、包袋,忽然觉得,它们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而是某种……她曾经拥有、也或许能重新拾起的能力。
周主管看着她的背影,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邮轮还在海上航行,谁知道下一个港口,会遇见什么样的风景呢?
罗子君在邮轮的购物区来来回回逛了许久,指尖偶尔拂过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那些忙碌的销售身影上。
她渐渐发现,这里的人手似乎总显得有些紧张,不少柜台前都能看到导购员被几位客人同时围住的景象——原来,这艘常年漂在海上的邮轮,竟如此缺销售。
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想起自己上学时打下的英语底子,日常交流本就不成问题,若是真能得到这份工作,往后再下点功夫把口语打磨得更流利些,应付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想必绰绰有余。
毕竟,邮轮驶向公海后,甲板上、免税店里穿梭的面孔会来自不同国度,一口流畅的英语,无疑是最好的敲门砖。
更让她心头一动的,是邮轮销售这份工作藏着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旁敲侧击打听了几句,得知这里的工资提成相当可观,多劳多得的规则清晰明了,比起过去按部就班拿死工资的日子,显然更有奔头。
而且假期安排也十分灵活,跑几趟航线就能攒下一段完整的休息时间,既能赚钱又能喘口气,想想就让人觉得踏实。
最关键的是,邮轮本身就能提供住宿。一想到不用再为城市里高昂的房租精打细算,不用每个月发薪日刚过就看着大半收入流进房东口袋,罗子君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省下的房租,足够她给自己添几件像样的衣裳,或是在靠岸时去当地逛逛,日子似乎一下子就有了更多盼头。
她站在舷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海岸线,心里已经悄悄盘算起下一步——或许,是时候主动去问问招聘的事了。
从周主管办公室出来,罗子君脑子里还反复转着刚才听到的薪资数字,再一对比王曼妮从前的日子,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记得曼妮当年在奢侈品店做销冠时的风光,每天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柜台间穿梭,对客人的喜好了如指掌,业绩榜常年霸榜第一。
可那样拼尽全力,一个月到手也才一万七。更让罗子君咋舌的是,就这点钱,曼妮每个月要拿出七千多交房租——就为了住有阳台多市中心多房子。
房间大得能跑开步,却多半时间空着。
“这图什么啊?”罗子君忍不住对着空气嘀咕。
一万七看着不少,刨去房租不到一万,再扣掉吃饭、交通、买护肤品的钱,能攒下的恐怕没多少。
她想起自己从前,虽然也住大房子,但那是自家的,不用为房租心疼。
曼妮那样,像把大半力气都花在了“撑场面”上,到头来手里攥不住多少实在的。她实在理解不了这种活法,总觉得本末倒置了。
不过心里再怎么替曼妮不值,罗子君也没打算立刻动换。
眼下在米谢尔做导购,虽然工资不如邮轮销售提成高,但胜在安稳,每天下班能回自己那间小而温馨的出租屋,不用跟着邮轮漂在海上见不着陆地。
她打算先干着看,若是哪天在米谢尔觉得憋屈了,或是实在想换种活法,再把邮轮销售的事提上日程也不迟。日子嘛,总得一步步来,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