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玲彻底崩溃了,客厅里昂贵的水晶吊灯在她眼里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手里的玻璃杯”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碎裂的声音却远不及她心里那道裂缝炸开时的轰鸣。
她当初咬着牙和前夫撕破脸离婚,可不是为了跟着陈俊生再过回精打细算的日子。
记得佳鑫第一次拿回冬令营报名表时,前夫在电话那头骂她”疯了”,说五万块够给孩子报一整年补习班。
是陈俊生轻描淡写地说”让孩子去见见世面”,那语气里的从容,正是她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安稳。
结婚这两年,她早就把自己活成了标准的陈太太。
冰箱里永远有新鲜的进口水果,窗帘要按季度换配色,连给陈俊生熨衬衫都得严格按照领口3cm、袖口2cm的标准来。
她算着陈俊生的年终奖能提前还多少房贷,盯着学区房的价格波动,甚至连家里阿姨的工资都要和小区其他主妇比一比,确保既不失体面又不白花冤枉钱。
每一分钱都被她编织进未来的蓝图里,那蓝图里有佳鑫读重点中学的身影,有她不用再为生计皱眉的笑脸。
可现在,陈父轻飘飘一句”房子过户给佳清了”,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她所有的盘算。
陈母更是直白,“平儿是我们的亲孙子,你也不会再生了,不给平儿给谁?”
她猛地冲到陈俊生面前,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过户?你说过户就过户?那我们呢?佳鑫呢?我这两年算什么?!”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陌生又可笑。
原来那些看似稳妥的托底,从来就没真正属于过她。她像个跳梁小丑,费尽心机搭好的舞台,转眼就被人拆了个干净。
凌玲的哭喊还在客厅里冲撞,玻璃杯的碎片混着她的眼泪,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狼狈的水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串清脆的声响——是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有人拿着指挥棒,突然压下了满场的喧嚣。
陈家人齐齐回头,连正对着陈俊生撒泼的凌玲都顿了半秒。
门口逆光站着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衬得侧脸线条冷硬,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手里的公文包棱角分明,一看就装着分量不轻的东西。
是唐晶。
她像没看见满屋子的剑拔弩张,高跟鞋”哒哒”地碾过地板上的玻璃碎屑,发出细微的脆响,反倒衬得这寂静更让人心里发紧。
走到客厅中央,她才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沾到眼底:”门没关,我就不请自来了。”
视线落在玄关的鞋架上,她又轻描淡写地补了句:”看来也不用麻烦换鞋了。”
话音刚落,手里的公文包已经打开,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径直递到脸色发白的陈俊生面前。
“这是子君的遗产清单。”唐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锥敲在玻璃上,”每一项都有公证,动产不动产列得明明白白,特意给你送过来过目。”
她抬眼扫过脸色由红转白的凌玲,眼神里的讥诮藏都藏不住,”免得有些人回头忘了分寸,倒打一耙说我们惦记子君的私产——毕竟,不是谁都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文件袋的金属搭扣在灯光下闪了闪,像一道冷光,瞬间刺得凌玲的气焰矮了半截。
她看着唐晶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歇斯底里,在这人面前简直像场拙劣的闹剧。
陈俊生的手在接过文件袋时微微发颤,指腹触到厚实的纸张,竟有种烫手的错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唐晶已经收回手,指尖在公文包边缘轻轻敲了敲,那节奏像是在给这场混乱的闹剧定调。
“里面附了公证处的联系方式,”唐晶的目光掠过缩在沙发角落的凌玲,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如果对哪一项有疑问,随时可以去查。不过我得提醒一句,子君名下那套老城区的房子,是离婚的时候白纸黑字签订的合同,跟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凌玲猛地抬头,眼里还挂着泪,却透着一股子不甘:“唐小姐,这里是陈家,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唐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挑了下眉梢:“哦?陈家?陈太太是不是忘了,这房子最早的房产证上,可写着罗子君的名字。”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陈俊生,“陈俊生,你该不会也忘了,当年大学毕业子君就和你结了婚,当初也是一点一点陪你苦过来的。结果现在你让二婚妻子的儿子睡床,你自己亲儿子睡地板。你可是让我刮目相看。”
陈俊生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凌玲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她处心积虑算计的“陈家产业”,骨子里还带着罗子君的烙印。
唐晶弯腰,从碎玻璃旁边捡起一片没沾水渍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鞋跟沾到的灰尘:“我今天来,一是送清单,二是通知你们,子君留给平儿的信托基金,下个月开始由我代为管理。”
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发出轻微的声响,“毕竟,总不能让不相干的人,把手伸到孩子的救命钱里。”
说完她拎起公文包,转身就走。高跟鞋再次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远,到了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凌玲身上:“对了,提醒陈太太一句,撒泼解决不了问题。真要为孩子打算,不如想想怎么踏踏实实过日子,别总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嗒”一声,像个干脆的句号。客厅里只剩下凌玲粗重的喘息,和陈俊生手里那份文件袋坠在膝盖上的沉闷声响。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的碎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把每个人脸上的难堪都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