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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奉天殿的铜钟余音刚散。

金水桥畔便炸开了锅。

绯色官袍的文官们。

好似被捅了的马蜂窝。

三三两两地聚在汉白玉栏杆旁。

他们压低声音的咒骂与叹息搅在一起。

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灰鸽。

“简直是岂有此理!”

翰林院编修李东阳气得发抖。

手里的象牙朝笏差点捏断。

“查账?”

“查十八年的账?”

“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想把我们一个个都送进诏狱!”

旁边的礼部主事连忙拉住他。

脸色发白。

“李大人慎言!”

“没看见东厂的番役还在街角站着吗?”

李东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街角的槐树阴影里。

几个黑衣人影正盯着这边。

腰间的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瞬间噤声。

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刚刚殿外的棍棒声还在耳边响。

此刻哪敢再骂太子。

“依我看。”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史颤巍巍地开口。

声音里满是绝望:

“不如辞了官吧。”

“这新皇手段太狠。”

“连刘首辅都被他逼得说不出话。”

“我们这些小官。”

“迟早要被他折腾死。”

“辞官?”

户部员外郎眼睛一亮。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辞官!”

“我们把乌纱帽一交。”

“回老家种地。”

“他总不能追到乡下算账吧?”

这话一出。

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说得对!”

“我早就不想干了。”

“这官当得提心吊胆!”

“我明天就递辞呈。”

“反正家里有几亩薄田。”

“饿不死!”

“走!回去写辞呈!”

人群像潮水般涌向各自的衙署。

脚步匆匆。

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

带起一阵尘土。

他们中大多是靠科举上位的寒门士子。

本就在文官集团里没什么根基。

此刻见风头不对。

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路。

只有少数几个老臣站在原地。

望着同僚们的背影。

脸色凝重。

吏部尚书叹了口气。

“一群短视之辈。”

“以为辞官就能躲过去?”

“太子要查的是账。”

“不是官职。”

“真要是查出贪腐。”

“就算辞官也没用。”

兵部尚书点点头。

目光望向内阁的方向。

“关键还得看刘首辅和谢次辅怎么定夺。”

“他们要是退了。”

“我们这些人更撑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虑。

这朝堂。

怕是要变天了。

内阁的值房里。

气氛比冰窖还冷。

刘健瘫坐在紫檀木椅上。

花白的胡须沾着茶水。

面前的《论语》被他攥得卷了边。

谢迁站在窗前。

望着宫墙外的炊烟。

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像太祖爷。”

谢迁忽然开口。

声音沙哑。

“当年太祖爷清理胡惟庸党羽时。”

“也是这样。”

“先从查账入手。”

“一步步收紧绳索。”

刘健猛地抬头。

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你是说。”

“他要对我们动手?”

“不是我们。”

谢迁转过身。

脸色苍白:

“是整个文官集团。”

“查账只是开始。”

“他要的是打破我们把持朝政的格局。”

“把权力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刚才他说要派东厂、锦衣卫协同查账。”

“就是在告诉我们。”

“他不信文官。”

老首辅的手开始发抖。

他想起弘治皇帝在位时。

内阁说一不二。

连皇帝都要让三分。

可现在。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

只用了几句话。

就把文官集团逼得四分五裂。

连辞官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要不……”

刘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们也退了吧。”

“我们老了。”

“斗不过他了。”

“与其被他揪着辫子下狱。”

“不如保全晚节。”

“回老家养老。”

谢迁沉默了。

归隐?

他不是没想过。

可真要是退了。

文官集团群龙无首。

只会被太子收拾得更惨。

更何况。

他们辅佐先帝十八年。

说退就退。

对得起先帝的托付吗?

“再等等。”

谢迁叹了口气。

“看看查账的动静再说。”

“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

他没说下去。

但刘健懂了。

万不得已。

只能拼了。

哪怕是死。

也要保住文官集团的体面。

坤宁宫的暖阁里。

地龙烧得正旺。

却驱不散朱厚照眉宇间的寒意。

他坐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

手里把玩着一枚虎符。

那是太祖爷时期流传下来的。

铜面上的纹路被岁月磨得发亮。

却依旧能看出 “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将” 的刻字。

“张永。”

朱厚照忽然开口。

目光落在窗外的十二团营营房方向。

“十二团营的总兵官是谁?”

张永连忙躬身。

声音恭敬:

“回小爷。”

“十二团营由英国公张懋、定国公徐光祚共同提督。”

“底下的参将、游击。”

“大多是勋贵子弟或文官保荐的人。”

“勋贵子弟?”

“文官保荐?”

朱厚照冷笑一声。

将虎符扔在案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难怪去年蒙古人袭扰宣府时。”

“十二团营的士兵连弓都拉不开。”

“原来是一群靠关系上位的废物!”

他想起史书里的记载。

弘治皇帝为了 “仁政” 名声。

将京营兵权分给文官和勋贵。

结果导致军纪涣散。

战斗力锐减。

到正德年间。

十二团营几乎成了摆设。

便宜老爹倒是落了个 “体恤勋贵” 的好名声。

可这烂摊子。

还得自己来收拾。

没有兵权。

查账查到再多贪腐又如何?

文官集团要是狗急跳墙。

联合京营哗变。

自己这个太子怕是要重蹈建文覆辙。

“英国公张懋……”

朱厚照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昨天被抓的那个侍卫。

张懋是英国公张玉的后人。

算起来是靖难功臣。

他家在崇祯朝还殉国了。

算是个忠臣。

让这样的人掌兵权。

简直是把刀握在自己手里。

“还有徐光祚。”

“定国公府……”

朱厚照的目光深邃。

定国公府是开国勋贵。

世代与文官集团交好。

指望他们效忠自己。

还不如指望东厂的番役靠谱。

必须把兵权拿回来。

可怎么拿?

直接罢免张懋和徐光祚?

恐怕会引起勋贵和文官的联合反弹。

毕竟他们经营京营多年。

根基深厚。

用江彬这样的新锐将领取而代之?

江彬虽勇。

却资历太浅。

镇不住那些老油条。

朱厚照站起身。

走到墙上的《京营布防图》前。

指尖划过代表十二团营的红色标记。

这些营地环绕京城。

是护卫皇宫的最后一道屏障。

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或许……”

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以从士兵入手。”

他想起昨天韩文的反应。

被点破 “同僚享福你背锅” 后。

立刻转变态度。

普通士兵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被将领克扣军饷。

穿着破烂的铠甲。

却要替勋贵卖命。

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

只要点燃这股火……

朱厚照的指尖重重落在图上的 “神机营” 标记上。

那里装备着最先进的火器。

也是京营里怨气最重的地方。

文官不懂火器。

却总爱指手画脚。

导致神机营的训练一塌糊涂。

“张永。”

朱厚照忽然转身。

眼神锐利如鹰。

“去查查神机营的总兵是谁。”

“最近有没有克扣军饷的事。”

张永心里一凛。

连忙躬身:

“奴婢这就去查!”

他跟着太子多年。

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猎人发现猎物的兴奋。

带着势在必得的狠厉。

暖阁外的风穿过窗棂。

吹动案上的账册。

露出 “十二团营军饷” 几个字。

朱厚照望着窗外的宫墙。

夕阳的金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龙。

拿回兵权。

只是第一步。

他要的。

是一支只听自己命令的虎狼之师。

是足以扫平蒙古、震慑百官的铁血力量。

至于那些想辞官跑路的文官……

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跑得了和尚。

跑不了庙。

等他把兵权握在手里。

再慢慢跟他们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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