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明天我先陪你去医院,别怕”的承诺,像一粒石子,在孟瑶心湖里投下阵阵涟漪。
晚饭后,两人简单收拾。孟瑶脸颊微红,几乎不敢看陈石的眼睛,只轻声道了句“我回屋了”,便像受惊的小鹿,快步走进了隔壁那间同样简陋的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这一幕,恰好被在院里摇着蒲扇乘凉、聊天的叁大爷阎埠贵和他儿子阎解成看了个正着。
阎解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爹,压低了声音:“爸,您瞧见没?他们还分房睡呢,这算哪门子两口子?”
阎埠贵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嘴角撇出一丝洞察天机的冷笑,小声道:“你懂什么,这里面门道多着呢。”
“要么是假夫妻,组织上硬凑的;要么……就是那男的有问题,中看不中用!看着吧,这事儿有热闹瞧。”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四合院里万籁俱寂,陈石就醒了。
他没有惊动孟瑶,悄无声息地来到院里的公用水池边,开始处理昨天带回来的大堆猪下水和骨头。
他没有用菜刀。
那把饮过无数兽血的军匕,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他用军匕厚实的刀背,只听“咔”的一声闷响,便干净利落地敲断了粗壮的腿骨,露出里面油脂丰腴的骨髓。
他抓起一把粗盐,反复搓洗着滑腻的猪肠,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将所有腥臊污秽都去除干净。整个过程安静、专注,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一种与四合院市井生活格格不入的、血腥的专业性。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院子时,一口大锅已经架在了煤炉上,浓白滚烫的骨头汤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霸道的肉香瞬间压过了院里所有的味道。
陈石用猪肝和腰花,快手炒了两个小菜,刀工精细,火候精准。
他把一碗热气腾腾、撒着葱花的骨头粥和两碟小菜盛好,端到孟瑶面前。
然后,他自己则拿起昨天剩下的、已经变得干硬冰冷的杂粮馒头,面无表情地大口啃了起来。
孟瑶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肉粥和小菜,再看看陈石啃着那能硌掉牙的杂粮馒头,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端起自己的粥碗,递到他面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你……你怎么不吃?”
陈石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吃,你身体弱。”
他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又补充了一句。
“我吃这个,抗饿。”
这句不加任何修饰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击中孟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默默地低下头,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滚烫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地砸进碗里,和浓白的汤汁混在一起。
她看着陈石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饭菜和她吃剩的粥一扫而空,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决心。
孟瑶啊孟瑶,你不能再当个废人了。
他在外面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拼死拼活,你连一顿热饭都不能为他做吗?
从今天起,我一定要学会做饭,做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饭给他吃!
吃完早饭,陈石陪孟瑶去首钢医院报到。
他刻意走在孟瑶左前半步的位置,这个距离,既能让她看到前路,又能将她完全置于自己高大身影的庇护之下,像一道移动的城墙,将所有窥探和不怀好意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胡同口有几个无所事事的青年,刚想对着孟瑶吹声轻佻的口哨。
可他们的目光刚一接触到陈石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个悻悻地低下头,灰溜溜地溜走了。
孟瑶紧紧跟在陈石身后,闻着他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那股淡淡的皂角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心中对陌生环境的恐惧,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到了首钢医院,人事科里,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神情倨傲的中年妇女,本来看孟瑶年轻,想照例摆摆官僚架子。
可当她接过介绍信,看到信纸末尾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那方红色印章后,拿信的手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脸上的倨傲瞬间变为无比热情的笑容,亲自站起身,领着孟瑶去骨科报到。
“孟瑶同志,欢迎你加入我们首钢医院的大家庭啊!”
骨科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温和长者,他不仅热情地欢迎了孟瑶,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指着一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向阳小办公室,对孟瑶说:“小孟同志,你刚来,先委屈一下,暂时用这间独立办公室吧,也方便你静下心来熟悉业务。”
在那个所有医生都挤在一间大办公室的年代,这无疑是绝无仅有的优待。
陈石在孟瑶办手续时,像一尊沉默的门神,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
等进了这间独立办公室,他第一件事,就是上前检查了门窗是否牢固,确认只有一个出入口后,才对孟瑶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这里安全”。
临走前,他看着孟瑶,用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出了他的承诺。
“有事就锁门,下班我来接你。”
送完孟瑶,陈石独自一人,来到了红星轧钢厂。
他还没进厂门,就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徒手搏杀二十多头野猪的事迹,早已通过贰大爷刘海中、傻柱等人的嘴,在厂里传得神乎其神。
“看,就是他!听说他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乖乖,看着跟咱也差不多,怎么那么大劲儿?”
“离他远点!许大茂惹他,脸现在还肿得跟猪头一样呢!”
工人们的议论声,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混杂着敬畏、好奇、嫉妒,为他接下来的“入职”,做好了最隆重的铺垫。
他没有被带去学徒工该去的车间,而是被直接领到了车间主任李怀金的办公室。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热情地从办公桌后迎了上来。
“哎呀!英雄来了!”
李怀金紧紧握住陈石的手,满脸堆笑,但那双藏在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算计光芒。
他亲手给陈石倒了一杯水,用的却是自己的专用搪瓷杯,杯口离陈石足有半尺远。
“小陈同志啊,你为民除害的英雄事迹,我们厂党委都知道了!这是我们工人阶级的骄傲啊!”
他嘴里全是官样文章,身体却微微后仰,始终保持着一种领导的距离感。
这种虚伪的热情,陈石在丛林里见过太多次,那是野兽在发动致命一击前的伪装。
一番空洞的寒暄过后,李怀金话锋一转,终于图穷匕见。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用一种分享天大秘密的口吻,凑到陈石耳边。
“小陈,咱不说那些虚的。让你这样的能人去当学徒,那是天大的浪费!我跟厂领导商量过了,准备给你安排个新岗位——特殊采购员!”
他看着陈石,抛出了他的橄榄枝。
“这个采购员,不用坐班,不用打卡,我直接给你开八级钳工的工资,每月99块!你只有一个任务……”
李怀金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每个月,给厂里弄来至少八百斤肉。多的,都算你自己的!怎么样?!”
陈石听完,面无表情。
内心却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在飞速计算。
工资高,不用被规矩束缚,可以随时进山“打猎”,还能有大把的时间去陪伴和保护孟瑶。
唯一的代价,就是成为李怀金和他背后那些人手里的“猎犬”。
但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想活得好,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当猎犬,总比当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要好。
这笔交易,对他而言,利远大于弊。
他没有讨价还价,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欣喜。
他只是缓缓抬起眼,用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直视着李怀金,然后,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好。”
在李怀金因为得计而露出狂喜笑容的瞬间,陈石又补充了一句。
“工资和票,每月一号,准时发。肉,我送到你指定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而干脆。
“其他事,我不管。”
李怀金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用力一拍大腿。
“爽快!我就喜欢跟小陈你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
他知道,这条最凶猛,最桀骜不驯的猎犬,他抓到手了。
(阎王这波操作够不够霸气?来个五星好评,让他把轧钢厂搅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