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烧红的铁屑。萧天用粗布裹住半张脸，指节扣着腰间的冷凝取水器——这是他用灵纹铜片和冰魄石改制的小玩意儿，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将空气中仅存的水汽凝成豆大的水珠，顺着铜管滴进兽皮水囊。
“这鬼地方，连风都带火。”王二狗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粗麻衫，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焦躁，”李姑娘留的烤馍还剩半块，再这么耗下去……”
“还有六日。”萧天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星轨盘残片，月光石表面浮起淡蓝色纹路，与他颈间祖传玉佩的共鸣频率比昨日又强了两分。这是墨老临终前用精血祭炼的”双生器”，此刻正像根无形的针，精准扎向沙漠深处的某个点——那是地图上标着”安全通道”的位置。
远处传来流沙滚动的闷响，像有巨兽在地下翻身。王二狗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剑身映出两人被晒得发红的眼尾。”又有东西在盯咱们。”他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股子狠劲，”前日那三只沙蝎精，今日该不是来寻仇的？”
萧天没接话，从怀中摸出电磁探测仪。这是他用陨铁和磁石做的小机关，此刻指针正疯狂旋转，在”东南方”划出个模糊的圈。”不是妖兽。”他眯起眼，沙粒打在睫毛上生疼，”是……遗迹。”
话音未落，王二狗的玄铁剑突然震颤起来，剑刃上腾起几缕幽蓝火焰——那是李嫣然用精灵族秘术加持的”护主咒”。两人同时顿住脚步，王二狗的喉结动了动：”李姑娘……”
“她留的传讯铃。”萧天从袖中取出半枚翡翠铃铛，灵力注入的瞬间，铃铛表面浮起淡绿色光晕，李嫣然的虚影从光晕中显形。她的发梢沾着血渍，耳后的精灵族尖耳泛着不自然的青白，却还是笑着：”沙海深处有地灵脉，藏着……藏着破禁的线索。”虚影突然扭曲，像被什么力量撕扯，”小心……周正一的追魂幡……”
“李姑娘！”王二狗扑过去，掌心的温度却穿透虚影，只触到一团冰凉的灵气。铃铛”咔”地裂开道细纹，虚影彻底消散前，他听见她用极轻的声音说：”记得烤馍要分着吃……”
风卷着沙粒掠过两人脚边，王二狗蹲下身，从怀里摸出半块烤馍。馍皮被晒得发硬，边缘还沾着李嫣然亲手撒的芝麻——那是前日在乱葬岗，她翻遍包袱找出来的最后一点干粮。他用力掰成两半，芝麻簌簌落进沙里：”吃。”
萧天接过馍块，咬下去时牙龈泛出血丝。他望着王二狗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日前在乱葬岗，这汉子举着断刀要冲回郡城时的模样。”你信我。”他咽下馍渣，指节叩了叩腰间的探测仪，”电磁传讯器我改良过，等进了安全通道，就能定位她的灵识波动。”
王二狗没说话，把剩下的半块馍塞进嘴里，嚼得腮帮鼓得老高。远处的流沙声更近了，像是有人在地下敲鼓。萧天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指针”啪”地折断，指向正前方——那里的沙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角。
“上古战旗。”萧天眯起眼，记忆里闪过墨老笔记中的记载，”神岛禁术引发的大破灭时期，有修士用战旗镇压过空间裂缝。”他从储物袋里摸出电磁铲，灵力注入的瞬间，铲子表面腾起蓝色电弧，”退后。”
沙粒簌簌滑落，露出半面刻满古篆的青铜墙。王二狗的玄铁剑抵住墙面，剑尖却像扎进棉花里，连半道划痕都留不下。”这是……”他话音未落，墙面突然泛起幽光，古篆连成流动的星河，中央浮现出具骸骨——修士打扮，腰间挂着半块玉珏，指骨间还攥着卷发黑的帛书。
“《破禁要术残卷》。”萧天戴上用灵蚕纱做的手套，小心捡起帛书。帛书边缘焦黑，字迹却清晰如昨：”空间风暴非天罚，乃神岛锁灵阵之余波。破禁之钥非实物，乃……”后面的字被烧得只剩焦痕，他翻到背面，瞳孔骤缩——上面画着幅简略的星图，与他星轨盘残片的纹路严丝合缝。
“看这儿！”王二狗用剑尖挑起骸骨腰间的玉珏，”和你那玉佩……”
萧天摸出颈间玉佩，两枚玉珏刚一靠近，便发出清越的鸣响。玉佩表面浮起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灵蛇，缠上玉珏的瞬间，沙漠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是空间风暴正在聚集的前兆。
“走！”萧天扯着王二狗往西北方跑，探测仪碎掉前的最后一个指向，正是地图上的”安全通道”。他能感觉到玉佩在发烫，像在催促他们加快脚步。王二狗的玄铁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剑刃上的护主咒重新亮起，李嫣然的声音混着风声钻进耳朵：”七日后的子时，空间风暴最弱……”
流沙在身后翻涌，像头被惊醒的巨兽。萧天摸出冷凝取水器，水珠滴落的速度比昨日快了三倍——这是地灵脉靠近的征兆。他回头看了眼王二狗，那汉子正咬着牙狂奔，玄铁剑在沙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像道倔强的刻痕。
“还有五日。”萧天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里混着血丝——这是连续使用灵力的副作用。他想起李嫣然在传讯铃里说的”神岛”，想起骸骨手中的残卷，想起玉佩与玉珏共鸣时，他听见的那句若有若无的”破禁者，当见天日”。
沙漠的夜来得极快，落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王二狗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看！”
沙海尽头，一轮血月正缓缓升起。月光下，原本平坦的沙面浮现出无数若隐若现的纹路，像大地的血管——那是地灵脉在显形。萧天的玉佩突然剧烈震颤，他摸出星轨盘残片，发现上面的纹路竟与地灵脉完全重合，像幅被解开的地图。
“安全通道……”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找到了。”
王二狗把玄铁剑插在沙里，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块烤馍。馍渣被风吹散，落进地灵脉的纹路里，像撒下一把希望的种子。他扯了扯萧天的衣袖：”走。”
两人的脚印深深陷进沙里，被风卷起的沙粒很快将其覆盖。但在更深处，地灵脉的纹路正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幽光，像条看不见的路，指向沙漠最中心的秘密——那里有上古的遗愿，有破禁的钥匙，有李嫣然用命换来的生机。
西北的风还在吹，卷着沙粒打在两人后背上。但这一次，他们的脚步不再踉跄。因为他们知道，在沙海更深处，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东西在等待——那是打破禁锢的契机，是三族和平的可能，是李嫣然留在烤馍里的温度，是王二狗紧攥的玄铁剑上的护主咒，是萧天怀中玉佩与星轨盘共鸣时，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破局者，当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