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冰面的星子直到寅时末才渐渐隐去，萧天蹲在铜环旁，用炭笔在兽皮卷上记录最后一组数据——螺旋半径与灵气吸收率的斐波那契数列拟合度达到89%，比昨日提升了整整七个百分点。他指尖摩挲着铜环边缘焦黑的灵纹，那是陈海火符留下的痕迹，却与紫阳真人在传功堂演示紫霄心法时的灵气轨迹如出一辙。
“该回学院了。”李嫣然将精灵叶别在发间，冰晶从她发梢簌簌落下，”大比抽签辰时开始，周正那老匹夫吃了亏，保不准要在流程上做文章。”她素白的手腕上，翡翠令牌在晨光中泛着幽绿，那是精灵议会特赐的”自然见证者”信物，连执法堂堂主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王二狗把玄冰鹿肉干塞进布囊，铁斧往肩上一扛：”怕个球！真要动武，老子这斧子还没喂饱过修仙者的血。”他说话时哈出白气，喉结上的狼头刺青随着吞咽微微起伏——那是落霞村被妖兽洗劫时，他用猎刀给自己刻的，说要记着血仇。
三人踩着薄冰往演武堂走，路过映月湖时，湖面上飘来三三两两的纸船。李嫣然驻足望去，纸船上用朱砂画着剑纹，正是学院大比的”问剑签”。每年大比前，学员会将姓名写在纸船上，投入湖中，灵气会根据修为高低让纸船自动归位，对应决赛的对战顺序。
“赵雷的纸船在最前头。”萧天眯起眼，看见最中央那艘金漆纸船，船身用离火符熏出隐隐火纹，”他的火灵根本就不该在甲组，传功长老怕是动了手脚。”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赵雷穿着月白锦袍，腰间悬着九节雷纹剑鞘，正带着两个外门弟子往湖边走。他瞥了眼萧天三人，唇角勾起冷笑：”萧师弟倒是眼尖，不过大比看的是真本事——听说你那铜环能引灵气？不如等会让我试试，用离火符给你加点’助力’？”
王二狗的手已经按在斧柄上，李嫣然却轻轻拽住他的衣袖，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个”忍”字。她转向赵雷，精灵族特有的清越声线里带着冰碴：”赵师兄可知《大比守则》第十七条？参赛者不得在抽签前以言语威胁扰乱对手心境。”她晃了晃腕间的翡翠令牌，”需要我请精灵议会的公证使来宣读？”
赵雷的脸色一白，旋即又堆起笑：”师妹说笑了，我不过是和萧师弟探讨切磋。”他转身时，剑鞘上的雷纹突然泛起红光，几缕火星顺着纹路钻进剑鞘缝隙——正是王二狗昨日说的”塞离火符”的动作。
萧天盯着那抹红光，忽然想起昨夜铜环焦痕里的紫霄灵纹。传功长老们惯用紫霄心法引动天地雷火，赵雷的剑鞘却用离火符模拟雷纹，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传授他改良版的火属性功法。他摸了摸怀中的四本书，量子力学那本的边角已经被翻得卷起来，里面夹着他用灵文写的”电磁屏蔽公式”。
演武堂前的广场上，已经聚了上百号学员。正中央的青铜鼎里燃着降真香，鼎身刻着”公平”二字，却被熏得发黑。周正站在鼎旁，看见萧天三人过来，眼神闪了闪，又立刻换上官方笑容：”各位学员静一静！大比抽签现在开始——”
“且慢。”李嫣然踏前一步，精灵叶在她发间发出轻鸣，”根据《大比守则》第九条，参赛者有权要求公证。”她从袖中取出一片银叶，那是精灵族的”自然公证符”，”我以精灵议会见证者的身份，要求检查抽签用的问剑签是否被灵力干扰。”
周正的额头渗出细汗。他昨日吃了精灵令牌的亏，此刻见李嫣然又拿出公证符，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依、依规矩办。”
两个外门弟子捧着青瓷盘过来，盘里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张问剑签。李嫣然指尖拂过银叶，银叶突然绽放出绿光，像一张网罩住瓷盘。片刻后，她皱起眉：”第三排第七张签有火属性灵气残留。”
周正的脸瞬间煞白。那是赵雷的签，本应被安排在甲组最后，却被人用离火符改了位置。广场上的学员们开始交头接耳，有几个平时被赵雷欺压的外门弟子更是小声骂道：”怪不得赵雷总说稳拿第一，敢情是偷改签位！”
“清者自清。”赵雷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就算签位改了，我赵雷也能凭真本事赢——萧师弟，你敢不敢和我约战？就在决赛场，用你的铜环对我的离火符！”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大比历来是按签位对战，约战这种事只有核心弟子才有资格。赵雷这一招既转移了偷改签位的注意力，又把萧天推到了风口浪尖——若应战，等于承认自己是他的对手；若不应，难免被说胆小。
萧天摸了摸腰间的铜环，那是他用三块精铁、七枚磁石，照着麦克斯韦方程组的螺旋轨迹锻造的。他想起昨夜寒潭星子排列的螺旋，想起李嫣然说的”此刻力量在我们手中”，忽然笑了：”好，我应下。不过约战得加个彩头——若我赢了，赵师兄要当众承认科学修仙法不是邪术；若我输了，这铜环任你处置。”
赵雷的瞳孔缩了缩。他本以为萧天会犹豫，没想到对方直接接招。更让他心慌的是，萧天说话时，铜环上的磁石突然泛起蓝光，像有电流在其中游走——那是灵气被螺旋结构引导的迹象。
“好！”王二狗突然吼了一嗓子，震得广场边的旗杆都晃了晃，”老子给萧兄弟当见证，要是赵雷敢耍阴招，老子的斧子不答应！”他的铁斧往地上一剁，青石板立刻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吓得旁边的外门弟子直往后退。
李嫣然望着两人，嘴角微微扬起。她知道，这一战早已不是单纯的大比胜负，而是科学修仙法与传统势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精灵叶在她发间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她心中的念头——自然之力从不会偏袒旧秩序，真正的引导者，是那些敢于打破常规的人。
抽签结束后，萧天的签位落在乙组第三，赵雷则在甲组第一。回住处的路上，王二狗还在念叨：”那赵雷的剑鞘有问题，我昨日看见他往里面塞了七张离火符，怕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他的剑鞘是用雷纹木做的。”萧天摸着下巴，”雷纹木自带弱电场，离火符的火灵气在里面会形成等离子体——这是要模拟紫霄心法的雷火双属性？”他翻开量子力学那本书，在空白处快速写着公式，”不过等离子体的稳定性和电磁屏蔽有关，我得把铜环的螺旋密度再调高三成。”
李嫣然从袖中取出一片新的精灵叶，递给萧天：”这是从生命之树折的，能稳定灵气流。你把它嵌在铜环中心，斐波那契螺旋的效率应该能再提升。”她顿了顿，又道：”我让人去查赵雷的剑鞘了，传功堂的典籍里记载，雷纹木剑鞘配合离火符，是紫霄心法的禁术——’火雷引’。”
“紫霄心法？”萧天的手指在”麦克斯韦方程组”那页停住，”昨日铜环的焦痕里有紫霄灵纹，看来传功长老们不只是忌惮我，更是怕科学修仙法揭穿他们的功法缺陷。”他合上书本，目光灼灼，”大比那天，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所谓的’正统’，不过是不敢面对真相的借口。”
暮色降临时，萧天坐在屋檐下调整铜环。精灵叶嵌在中心，发出柔和的绿光，与铜环的蓝光交融。他望着远处演武堂的灯火，忽然想起墨老说过的话：”真正的破局者，从不是要摧毁旧世界，而是要让它看见新的可能。”
夜风拂过，铜环上的螺旋纹路突然亮起，像一道光链直贯天际。与此同时，演武堂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赵雷的剑鞘里，一张离火符突然自燃，在他手背上烙下了焦黑的雷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