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怔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声音艰涩地挤出:
“这个世界…竟然是假的?”
他原以为只是这个世界比较古怪离奇,却万万没想到整个都是虚幻的。
“没错,儿子。”
那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声音平静得出奇,仿佛在谈论窗外的天气。
“我来自真实世界。像这样的虚拟空间,我们称之为‘镜界’——是由现实中的‘梦境引擎’构建而成的。
而你所在的这个镜界,名为‘镜界:始’。”
“镜界…梦境引擎?”
徐峰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些陌生的词汇,指尖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男人向前迈了一步,皮鞋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回响:
“这是一种量子计算技术,不仅能完美模拟现实,甚至能超越现实的束缚。
而你,被困在这个精心编织的镜中牢笼里太久了。”
“那…这里的人呢?都是真的吗?”
徐峰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茫然。
“只有你和我,此刻在这里的这两个意识是真实的。”
男人的回答斩断了那丝希冀。
“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构的数据投影。现在的‘梦境引擎.贰.’已经能支持多人意识共同接入同一个世界了。”
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补充什么。
“那……”徐峰的问题尚未出口——
四周的景象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变形!
刺目的、仿佛能灼伤眼睛的白光猛然炸开,吞噬了一切!
当刺眼的光芒消退,视线重新聚焦时,徐峰发现自己已不在那个熟悉的房间。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陌生、充满金属与仪器光泽的实验室环境。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
骨骼收缩,视野降低,四肢变得短小无力…
仅仅几个呼吸间,他竟然变成了一个被裹在柔软襁褓中的、无助的婴儿!
“糟了!梦公司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
一个年轻女人惊恐颤抖的声音刺破了实验室的紧张空气。
她正疯狂地翻动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实验数据,纸张在她手中发出急促的簌簌声,如同垂死挣扎的蝶翼。
“那群畜生!明明已经抢走了我们的核心成果,现在连最后这点研究资料都不肯放过!”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愤怒。
“如果这些落到他们手里…”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带着巨大的恐惧。
“那场惨剧…一定会重演的!绝对会!”
角落里,传来纸张被用力撕扯的刺耳声响,伴随着一个低沉而焦灼的男声:
“要不…把这些都烧了?至少不能留给他们!”
这时,另一个男声加入了对话,带着一种强作镇定的急迫:
“但U盘里的数据怎么办?就算彻底格式化,以他们的技术也能恢复…”
说话间,那个男人转过身,目光投向了襁褓中的婴儿(徐峰)。
那张脸!正是刚才自称他“父亲”的那个男人!
但此刻他的声音,却与镜界中那个沉稳疲惫的声线截然不同,显得更加年轻和充满紧迫感。
“你疯了吗?!”
年轻女人猛地冲过来,死死拽住男人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尖锐而崩溃。
“那可是我们的亲生骨肉!你…你怎么能打他的主意!”
男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抽动着:“我们…还有选择吗?!”
他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挣扎,颤抖的手抚摸着冰冷的实验台面。
“我会设计一个生物防火墙…直接植入他的体内…把那些最关键的数据…转化成他的…特殊能力…相信我,他…他会没事的…”
最后一句,更像是对自己的说服。
“轰隆!”实验室外突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警报声凄厉地响彻整个空间。
女人的啜泣在刺耳的警报中显得格外微弱而绝望:“可他才5岁啊…他还那么小…”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男人猛地睁开通红的双眼,冲到一台全息投影控制台前,手指如飞般操作着。
一串串复杂而急速流动的绿色代码倒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里。
“我会为他构建一个专属的‘镜界’…设定好触发条件…等他十八岁成年时,真相…自会揭晓…”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快!快动手!把纸质资料都烧掉!一张不留!”
襁褓中的徐峰想要大声呼喊,想要质问,发出的却只有婴儿无助而响亮的啼哭。
年轻女人——他的母亲——颤抖着将他紧紧抱起,温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他稚嫩的脸颊上:
“别哭…我的宝贝…别哭…爸爸妈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破碎不堪。
“该死!时间线怎么会提前这么多?!”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又是一道撕裂感官的、无比强烈的白光闪过!
当徐峰的意识再次凝聚,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濒临崩溃的镜界房间。
那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此时声音已恢复镜界中的沉稳)正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语速快如疾风骤雨:
“没时间了!镜界的核心结构已经开始崩塌!快跟我来!”
他几乎是拖着徐峰冲向房门。
当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整个房间仿佛发出了垂死的呻吟!
书柜里的书籍瞬间爆裂,化作无数闪烁消失的数据流;窗外的景色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画布,片片剥落,露出后面扭曲翻滚的虚空。
房门被男人猛地推开!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背后传来,徐峰被狠狠地推入门后那片未知的混沌之中!
“你先走!这个通道一次只能承载一人通过!”
父亲的声音在身后急促地喊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在身体坠入那片虚无的瞬间,徐峰拼尽全力扭过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是:
房间的墙壁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被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
天花板轰然塌陷,化作漫天坠落的像素光点;
所有的家具都在扭曲、变形,色彩如同被水洗掉般迅速褪去、消失……
而那个推他出来的、自称父亲的身影,在狂暴的数据乱流中闪烁了几下,最终也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彻底分解、消散为无数飘零的光点,融入了那片崩塌的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