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羡同永平帝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永平帝也懵了。
“这……这虞家的幼女朕也在宫宴上见过，是个看起来十分规矩胆小的，怎会如妒妇一般行如此忤逆之事？”
永平帝不解。
永平帝沉默。
他突然想起幼年登基，被虞老侯爷辅佐的那几年。
虞老侯爷是个脾气刚直的，受先帝托付教导他，他但凡昏头做错了事，免不了一顿胖揍。
偏虞老头用的还是先帝赏赐的藤条，他根本反抗不了。
永平帝想起那藤条的威力，浑身一个激灵。
看来他看走眼了，虞家幼女应当是遗传了虞老头的暴脾气。
可……
要说忤逆，也是算不上。
虞氏一族有多鼎盛，他这个帝王最是知晓。
当年在疆场，若是虞老头不替他挡刀，任由他死于战场，凭借虞氏的权势，当即能推幼帝上位，做个摄政王不成问题。
但虞老头没有。
他舍命救了他。
可他到底先是帝王，再是虞老头的学生。
他还是遵照先帝临死前的秘诏，送了虞老头一程，也算计的虞氏一族元气大伤。
为了补偿，他应了虞氏幼女的太子妃之位，却又为了朝纲委屈了虞氏女。
这些事儿是他做的不地道，对不起虞老头。
可身为大凉的皇帝，他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帝位。
永平帝叹了口气，难得的升起了几分对虞老头和虞氏的愧疚。
虞氏一族忠烈，多出忠臣能将。
只要他们不造反，他也愿意给他们体面。
“罢了，此事只算作你的后宅之事，朕就当不知道，你自己处置吧。”
沈归羡闻言松了口气，忙答道，“多谢父皇，儿臣已经罚了虞氏禁足了，绝不会让她再胡为的。”
永平帝听罢有些稀罕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是说对太子妃陆明珠情根深种吗？
怎的开始偏袒起那虞家女了？
虞家女拆了正阳殿，还打了他所谓的心上人，竟然只是禁足？
莫不是……
永平帝想到某种可能，有些无奈。
他这个儿子，被他教的与他如出一辙。
永远以沈氏皇族权势为先，哪怕再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为了大业，也能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想到这，永平帝突然嘴角僵硬了下来，面色也一瞬间变得苍白。
他……
也是选择抛弃了他心爱的女人，才得到了权势。
“罢了，你下去吧。”
永平帝无力的倚坐在龙椅上，开始赶人。
沈归羡见永平帝如此神情，也是一瞬间面色苍白，沉默了下来。
他的母妃，也是牺牲在皇权的争斗中。
可他，如今也要为了皇权，去牺牲别人了。
但，悲哀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沈归羡收起心中情绪。
为了给母妃和金家报仇，为了登上高位，无论牺牲多少人，他都不会后悔。
……
从永平帝那里离开，沈归羡又去了长秋宫。
陆明珠毕竟是陆皇后的侄女，她们同出于陆府，怎么也得有个交代才是。
他先将此事告知陆皇后，再从中斡旋，以免陆明珠在陆皇后面前添油加醋的告状，让陆皇后处罚穗穗。
而此刻长秋宫，陆皇后眉头紧锁，语气有些不耐，“怎么样，太极殿那边可有处置吗？”
白玉微喘着气跪下，“回娘娘，陛下并未处置虞侧妃，也未训斥太子殿下宠妾灭妻。”
陆皇后闻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样，她可不好发作了。
她若是借此处置了虞氏女，只怕陛下对她不满。
陆皇后思索几番，终于决定了。
“白玉，你亲自去，挑些好的赏赐给太子妃，好好安抚她。”
“虞氏那边……不用管她。”
“是。”
陆皇后行事素来小心谨慎。
她能从妃子斗倒先皇后，又爬上皇后的位置，稳坐凤位多年，全靠揣测陛下心意。
喜陛下之喜，厌陛下之厌。
今日陛下都没处置虞氏，她若是违逆陛下，处置了虞氏，难保陛下不会对她有微词。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凤位有一丝不稳。
是以，沈归羡来求见，向她请罪未曾护好太子妃之时，陆皇后未曾刁难，反而安慰了沈归羡几句。
“皇儿莫自责，后宅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是常有，这都是小事，莫要因此扰了你的正事才好。”
沈归羡一番感激之语，演了会儿母慈子孝，便回了东宫。
这么多年，与陆皇后演母慈子孝，是他做的最得心应手的事。
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将陆皇后拉下后位，将其诛杀之时，他不会暴露分毫对陆皇后的恨意。
而沈归羡走后，陆皇后的面色一直不好。
良久，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白玉，去暗中盯着太子妃的助孕药，不许有任何问题。”
陆皇后实在担心虞穗宜这个变数会坏了她的计划。
原本她看着虞穗宜性子软，是个好拿捏的，应当不会坏了她的计划。
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出自陆氏的天生凤命的太子妃，可一定要生出嫡长孙啊。
这个嫡长孙，将是她的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毕竟，傀儡要自出生起养着才好。
记事的东西，怕是不太好控制呢。
……
正阳殿只一日时间便被修复了七七八八，陆明珠脸色苍白，眼底蕴着怒气。
她等了一日，帝后的处置还是没下来。
陆明珠已经被皇后派来的人劝告过了。
皇后让她忍。
这次，虞氏那个贱人不会有任何处罚。
太子殿下那一个月看似处罚，实则保护的禁足，像个笑话一样。
陆明珠不甘心啊！
她受了那样大的屈辱，竟就用这些赏赐打发了她？
她这个太子妃做的如同摆设一样！
陆明珠抬头看向皇后和太子给她送来的赏赐，心头更是恨的厉害。
虞氏到底何德何能，让太子殿下这么护着她？
陆明珠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要趁早怀上殿下的嫡子！
是夜，长秋宫中。
陆皇后面色阴沉。
“你说，太子妃那助孕药，其实是避子药？”
白玉点点头。
陆皇后冷笑一声，“到底不是亲生的，养不熟的玩意儿！”
“他这是防着本宫和陆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