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军统合作
1941年4月8日，上海郊区的乱葬岗旁，多了一座小小的土坟。没有墓碑，只有一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沈母之墓”，旁边摆着一束刚采的野菊花——这是若涵早上在路边摘的，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
沈砚之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站在坟前，手里攥着母亲生前戴过的银镯子。镯子已经有些发黑，是母亲嫁过来时的陪嫁，戴了几十年，内侧磨出了光滑的包浆。风刮过乱葬岗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母亲生前的絮语，沈砚之的眼眶又红了，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妈，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停下，我要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
苏清媛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担心地看着他——沈砚之从昨天晚上就没合过眼，守在母亲的尸体旁，一句话也不说，脸色苍白得像纸。若涵靠在苏清媛身边，眼睛红肿，手里还捏着一块母亲给她做的麦芽糖，糖早就化了，黏在指尖，像她此刻的心情，又酸又涩。
几个地下党同志默默地站在远处，有的手里拿着铁锹，有的提着水桶——他们是来帮忙修坟的，怕日军发现，只能简单掩埋，连葬礼都不敢办得像样。
“砚之，天凉了，穿上外套吧。”苏清媛走过去，把外套披在沈砚之身上。沈砚之没有动，只是弯腰把银镯子放在木牌旁，指尖轻轻拂过木牌上的字，像是在抚摸母亲的脸。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众人瞬间警惕起来，老陈握紧了手里的铁锹，若涵躲到了苏清媛身后——这个时候来这里的，大概率是日军的探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手里夹着一支烟，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是陈峰。他看到沈砚之，放慢了脚步，把烟掐灭在鞋底，轻声说：“沈兄，节哀。”
沈砚之转过身，眼神里带着警惕：“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让人跟着你，怕你出事。”陈峰没有隐瞒，走到坟前，对着土坟鞠了一躬，“伯母是英雄，值得敬佩。”他直起身，看着沈砚之，“松井现在把上海翻了个底朝天，到处贴你的通缉令，法租界、华界都有特工盯着，你在上海待不下去了。我跟军统那边打了招呼，能帮你转移到重庆，给你安排新的身份，远离这些危险。”
“我不走。”沈砚之斩钉截铁地说，“‘清乡计划’虽然传出去了，但松井肯定会调整兵力部署，银行里还有很多日军的机密账目，我必须留在上海，继续收集情报。只要我还在，就能给根据地提供更多帮助。”
陈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这脾气，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倔。行，我不劝你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沈砚之，“我在法租界的‘霞飞路’有个安全屋，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平时没人住，你可以先住在那里，避开松井的搜捕。另外，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日军近期会从上海运一批军火到华北，目的地是太原，这批军火是给华北的日军补充装备的，要是能拿到运输路线，不仅能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还能帮军统一个大忙。”
沈砚之接过纸条，眼睛瞬间亮了——军火运输路线！这可是比“清乡计划”更重要的情报！要是能炸毁这批军火，日军在华北的进攻就会受挫，根据地的压力也会减轻。他抬头看着陈峰：“这个情报可靠吗？我需要你的帮忙，比如日军运输司令部的位置、负责人的信息，还有他们的守卫部署。”
“放心，情报绝对可靠。”陈峰点头，“军统的线人在日军运输司令部里有熟人，能拿到内部消息。负责人叫佐藤一郎，是个少佐，四十多岁，好色得很，每周三、周五晚上都会去租界的‘樱花舞厅’，找舞女喝酒。你要是想接近他，从舞厅入手是最好的办法。”
沈砚之皱了皱眉——接近佐藤，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男人容易引起怀疑，女人反而更方便。他的目光落在苏清媛身上，又很快移开——让苏清媛假扮舞女，太委屈她了，而且樱花舞厅里全是日军军官，危险重重。
苏清媛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开口：“我去。”
“不行！”沈砚之立刻反对，“樱花舞厅里全是日军，佐藤又是个色鬼，你去太危险了。”
“砚之，这是最好的办法。”苏清媛看着他，眼神坚定，“我是医生，擅长观察人的情绪，能应付佐藤的试探。而且我会日语，跟他交流也方便。只要能拿到军火路线，委屈点不算什么。”
陈峰也在一旁说：“苏医生放心，我会安排军统的人在舞厅里接应你，要是有危险，他们会立刻动手。而且我会给你办一张假身份证，身份是‘从南京来的舞女林晓燕’，南京沦陷后逃难到上海，这个身份不会引起怀疑。”
沈砚之看着苏清媛，又看了看陈峰，最终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为了情报，只能让苏清媛冒险。他握紧苏清媛的手：“清媛，一定要小心，要是情况不对，立刻撤离，别硬撑。”
“我知道。”苏清媛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接下来的三天，几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陈峰通过军统的线人，拿到了佐藤一郎的详细资料——比如他喜欢喝“清酒”，喜欢红色旗袍的女人，跳舞时喜欢搂着舞女的腰，还喜欢聊自己的“战绩”，比如之前在华北“扫荡”过多少游击队。
沈砚之则带着苏清媛去了法租界的黑市，挑了一件红色的旗袍。旗袍是真丝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白色的樱花，长度到膝盖，既能显出身材，又不会太暴露。苏清媛穿上旗袍，站在镜子前，有些不自在——她平时穿的都是白大褂，从没穿过这么艳丽的衣服。
“很好看。”沈砚之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欣赏，又有些心疼，“就是委屈你了。”
“没事，为了任务嘛。”苏清媛笑了笑，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领口，“就是跳舞，我不太会。”
“我教你。”沈砚之拉着她的手，在安全屋的客厅里跳起了交际舞。他的舞步很熟练——之前在银行的年会上，为了应付日军，他学过一点。苏清媛刚开始很紧张，总是踩他的脚，后来慢慢找到了节奏，能跟着他的步伐旋转、后退。客厅里没有音乐，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峰则送来了假身份证和一支装有镇静剂的口红——口红的外壳是红色的，里面藏着一根细针，针管里是足量的镇静剂，要是佐藤对苏清媛动手动脚，她可以趁机制住他。“这口红里的镇静剂能让人昏迷半小时，足够你脱身了。”陈峰叮嘱道，“舞厅里的服务生是我们的人，你要是需要帮忙，就摸一下头发，他会过来配合你。”
4月12日晚上，樱花舞厅灯火通明。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和笑声，门口有两个穿便衣的特工站岗，看起来戒备森严，却挡不住里面的纸醉金迷。
苏清媛穿着红色旗袍，披着一件黑色的披肩，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手包，从黄包车上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朝着舞厅门口走去。站岗的特工拦住她，眼神里带着打量：“干什么的？”
“我是新来的舞女，叫林晓燕，来找王老板。”苏清媛用流利的中文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怯意，像个刚到上海的外地姑娘。
特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身上的旗袍和手里的手包，没再多问，让开了道路。
舞厅里烟雾缭绕，空气中混合着酒精、香水和烟草的味道。舞台上，一个穿着暴露的舞女正在跳舞，台下坐着十几个日军军官，有的搂着舞女喝酒，有的大声说笑，场面混乱不堪。苏清媛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很快找到了佐藤一郎——他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里，身边围着两个舞女，手里拿着一杯清酒，脸上带着油腻的笑容。
苏清媛定了定神，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果汁。吧台后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男人，看到苏清媛，悄悄点了点头——他就是陈峰安排的线人。“林小姐，佐藤少佐在那边，需要我帮你引荐吗？”服务生压低声音问。
“不用，我自己过去。”苏清媛摇摇头，端着果汁，朝着佐藤的卡座走去。
走到卡座旁，苏清媛停下脚步，微微鞠躬：“佐藤司令，您好，我是新来的舞女林晓燕，能请您跳支舞吗？”
佐藤抬起头，看到苏清媛，眼睛瞬间亮了——眼前的女人穿着红色旗袍，皮肤白皙，气质温婉，跟身边那些浓妆艳抹的舞女完全不同。他推开身边的舞女，笑着说：“当然可以，林小姐真是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
苏清媛心里一阵恶心，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伸出手，被佐藤拉进了舞池。音乐响起，佐藤搂着苏清媛的腰，手不规矩地往她的后背摸去。苏清媛强忍着不适，身体微微前倾，避开他的手，笑着说：“佐藤司令，我听舞厅的老板说，您是大人物，负责很多重要的任务，一定很厉害吧？”
佐藤被奉承得很开心，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马上要负责一批重要的运输任务，把军火送到太原，到时候华北的游击队，都会被我们消灭！”
苏清媛心里一喜，表面却装作好奇的样子：“军火运输？一定很危险吧？需要走什么路线呀？我听我老家的人说，现在路上不太平，常有游击队出没。”
佐藤喝了不少酒，又被苏清媛的美色迷惑，根本没多想，笑着说：“危险？有皇军护送，什么游击队都不怕！下周三出发，路线是上海—南京—郑州—太原，用的是火车运输，车厢上标着‘粮食’，没人会怀疑！”
苏清媛记住了关键信息，心里松了口气。她看了看手表，觉得差不多了，笑着说：“佐藤司令，我有点不舒服，去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佐藤舍不得放她走，却也不好强求，点了点头：“快去快回，我等你喝酒。”
苏清媛快步走向洗手间，从后门溜了出去。舞厅后面的巷子里，沈砚之和陈峰正等着她，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拿到路线了吗？”沈砚之着急地问。
“拿到了！”苏清媛点头，快速说，“下周三出发，路线是上海—南京—郑州—太原，火车运输，车厢标着‘粮食’。”
沈砚之兴奋地拍了下手：“太好了！有了这个路线，我们可以在郑州设伏，联合八路军的游击队，炸毁日军的军火列车！”
陈峰也笑了：“沈兄，这次多亏了苏医生。我这就联系军统在郑州的人，让他们跟八路军对接，制定详细的设伏计划。”
三人快步走出巷子，坐上黄包车，消失在夜色中。樱花舞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佐藤还在等着“林晓燕”回来，却不知道，他口中的“重要任务”，已经变成了送他进地狱的催命符。
坐在黄包车上，苏清媛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假身份证，想着很快就能炸毁日军的军火，让那些侵略者少一份作恶的资本，之前的委屈和害怕，都变成了值得。沈砚之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感激和心疼——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仅是他的战友，更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