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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晨光熹微,秋娘正在绣架前专注地勾勒海棠花瓣的最后几针。金线在指尖流转,绣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朵含露欲放的海棠,花蕊处暗藏的金丝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小姐,陈小姐来了!”翠柳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烫金请柬。

秋娘放下绣针,接过请柬。展开一看,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

“恭请柳秋娘女士于本月初八莅临寒舍,参加家母寿宴。——陈淑仪敬邀”

“初八?不就是后天?”翠柳凑过来看,”可绣品还没完成呢!”

秋娘轻抚绣面:”今晚熬一熬就能完工。”她抬头问道,”陈小姐人呢?”

“留下请柬就走了,说还有课要上。”翠柳压低声音,”小姐,她家派了马车来接,说是……”她犹豫了一下,”说是怕您路上不安全。”

秋娘指尖一顿。看来陈淑仪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沈姨怎么说?”

“沈老板娘说,陈家是苏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陈老爷在商会说话很有分量,连洋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翠柳眼睛发亮,”若是能得陈家庇护,赵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秋娘没有接话。她望向窗外,街对面一个戴草帽的男人已经在那里徘徊多时了。

“翠柳,把绣庄的门关上半扇。”

“啊?现在才晌午……”

“照做就是。”

翠柳虽然不解,还是去关了门。秋娘则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木匣,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枚银元——这是她这些日子攒下的全部积蓄。

“去隔壁布庄买一匹上好的湖绸,要素色的。”她数出五枚银元交给翠柳,”再买些胭脂水粉。”

“小姐要做新衣裳?”翠柳惊讶道。

秋娘摇摇头:”给陈老太太的寿礼,总不能只送一幅绣品。”

翠柳恍然大悟,连忙去了。秋娘则回到绣架前,继续赶制那幅”海棠春睡”。针线穿梭间,她想起生母绣谱上的一句话:

“绣品如人,既要藏锋,也要露芒。”

当夜,锦心绣庄后院

秋娘正在灯下为绣品做最后的收尾,突然听到后窗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她立刻吹灭油灯,从针线篮里摸出一把剪刀,悄无声息地躲到门后。

黑暗中,后窗被轻轻撬开,一个黑影翻了进来。那人蹑手蹑脚地在屋里摸索,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哗啦!”绣架倒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秋娘抓住机会,猛地冲出去,剪刀抵在来人颈间:”别动!”

“五、五小姐?”那人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秋娘一怔,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竟是林府的一个小厮,名叫阿福的。

“是你?”她放下剪刀,但警惕未减,”谁派你来的?”

阿福扑通一声跪下:”五小姐饶命!是、是赵家的人逼我来的!他们说只要偷走您最近绣的作品,就给我十块大洋……”

秋娘心头一凛:”赵家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是红袖姐姐说的……她说看见您和沈老板娘来往……”

红袖!秋娘握紧剪刀。嫡母身边的大丫鬟果然是个祸害。

“他们还让你做什么?”

阿福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让、让我把这个撒在您的绣线上……说、说是能让绣品褪色……”

秋娘接过纸包,凑近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是明矾!这东西沾上绣线,不出三日就会让丝线脆裂褪色。

好毒的手段!若是陈老太太的寿礼当众褪色,不仅她的名声扫地,连陈家也会被连累。

“阿福,你跟我多久了?”

“自、自小就在林府……”

秋娘从荷包里取出一枚银元:”这个给你。回去告诉赵家的人,说你得手了。明白吗?”

阿福瞪大了眼睛:”可、可是……”

“十块大洋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秋娘声音轻柔却坚定,”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日后还有重谢。”

阿福犹豫片刻,终于接过银元,重重磕了个头:”五小姐放心,阿福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阿福后,秋娘立刻检查了所有绣品,确认没有被动手脚,这才长舒一口气。但她的心却沉了下去——赵家已经开始用阴招了,而且连林府的下人都被收买,可见对方势在必得。

她必须尽快找到更稳固的靠山。

**两日后,陈府**

陈府位于苏州城东的富人区,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公馆。秋娘穿着新做的藕荷色旗袍,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带着翠柳和精心包装的寿礼站在陈府大门前,心跳如擂鼓。

“请出示请柬。”门房客气地说道。

秋娘递上烫金请柬。门房一看,立刻恭敬地弯腰:”原来是柳小姐,大小姐特意吩咐过,您来了直接请进。”

踏入陈府,秋娘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庭院里张灯结彩,穿着体面的宾客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洋人。她甚至看到几个穿着西式裙装的年轻女子,正用英语与外国商人交谈,举止大方得体。

“秋娘!”陈淑仪远远地迎上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你可算来了,我正等着给你引见家母呢!”

秋娘有些拘谨地行了礼:”陈小姐。”

“别这么客气,叫我淑仪就好。”陈淑仪笑着打量她,”你今天真漂亮,这身旗袍是自制的吧?针脚真细致。”

秋娘点点头,将手中的锦盒递上:”这是给老太太的寿礼,一点心意。”

陈淑仪接过锦盒,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拉着她穿过庭院,来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面前:”母亲,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柳秋娘,她的’隐光绣’堪称一绝!”

陈老太太慈眉善目,拉着秋娘的手上下打量:”好俊的姑娘!淑仪说你绣的花能随光变色,可是真的?”

“老太太过奖了。”秋娘谦虚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登不得大雅之堂。

“快打开让我瞧瞧!”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淑仪缓缓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幅装裱精美的绣屏,绣的是”海棠春睡”图。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但当陈淑仪转动绣屏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海棠花竟由粉转红,又由红变紫,仿佛真的在阳光下绽放!

“天哪!”陈老太太惊呼,”这、这简直神乎其技!”

周围的宾客也纷纷围上来,赞叹声不绝于耳。秋娘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位是上海来的周先生,”陈淑仪介绍道,”他在霞飞路开了家洋行,专门经营丝绸刺绣出口生意。”

周先生上前一步,递上名片:”久闻苏绣精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柳小姐可有兴趣合作?”

秋娘正要回答,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转头望去,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赵世鸿带着几个随从,正大步走进陈府!

赵世鸿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秋娘。两人四目相对,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向陈老太太贺寿。

秋娘强自镇定,但指尖已经冰凉。陈淑仪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低声问道:”你认识赵世鸿?”

“有些……过节。”秋娘艰难地回答。

陈淑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挽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她领着秋娘穿过人群,来到一间偏厅。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位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低头品茶。

听到动静,女子抬起头来——竟是林晚春!

“大姐?”秋娘失声叫道。

林晚春看到秋娘,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晚秋……真的是你?”

陈淑仪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秋娘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她与这位嫡姐虽无深仇,但也算不上亲近。

“你……过得好吗?”林晚春轻声问道,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秋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家人,更没想到大姐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我现在叫柳秋娘。”

林晚春苦笑一下:”母亲和赵家都在找你。”

“我知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林晚春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秋娘的手,”其实……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请陈小姐帮忙找你。”

秋娘愕然:”为什么?”

林晚春从手袋里取出一封信:”你看看这个。”

秋娘展开信纸,上面是赵世鸿写给父亲的信,内容竟是要求林家赔偿”因林晚秋逃婚造成的损失”,金额高达五千大洋!信中还威胁说,若不赔偿,就将此事告上法庭,让林家身败名裂。

“父亲……答应了?”

林晚春摇摇头:”父亲病倒了。母亲……母亲打算将你名下的那份嫁妆折现给赵家。”

秋娘如遭雷击。她名下的嫁妆是生母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包括几件首饰和一小块地契。

“他们休想!”她咬牙道。

“晚秋……不,秋娘。”林晚春深吸一口气,”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会站在你这边。”

秋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因为……”林晚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我受够了母亲操控一切,也受够了看着你被欺负却不敢出声。”

她说着,从颈间取下一枚玉佩:”这是祖母留给我的,值些钱。你拿去,无论如何不要被赵家找到。”

秋娘看着那枚温润的白玉,突然意识到,这位嫡姐或许一直都是懂她的,只是从未有机会表达。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陈淑仪匆匆推门进来:”秋娘,不好了!赵世鸿正在打听你的下落,他说……”。

话音未落,偏厅的门被猛地推开。赵世鸿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原来你在这里,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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