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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7

有姐妹知道我终于跟傅斯年分开后,特意在以前我们聚会的老地方张罗了一桌,说要给我庆祝。

推开包间门时,几个熟悉的身影在桌旁闹着,看见我进来,立刻拍着椅子喊:“乐妍,这儿!”

我笑着坐下,心里有点发涩。

这些年为了照顾傅斯年和哥哥,我几乎断了所有应酬,手机里的联系人翻来覆去就那几个。

以前聚会上总有人挤兑我是保姆,话里话外都是傅斯年现在出息了,你倒成闲人了。

还有些人明着瞧不起,转头却酸溜溜问我:“傅总公司还缺人吗”。

后来傅斯年的事传开,更有人幸灾乐祸。

一来二去,就剩几个好姐妹,可平常也没太多时间跟他们聚。

赵娜把一杯葡萄酒推到我面前。

“分了好,这种日子过不下去就别硬扛,你值得更好的,以后该为自己活了。”

酒过三巡,不知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瓶子转了几圈,总落在我面前,我自嘲情场失意酒场也失意,很快就喝得醉醺醺的。

后来瓶子又稳稳指向我,赵娜撑着下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认真。

“乐妍,要是能对七年前的自己说句话,你想说啥?”

包间里突然静了。

我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酒精在血管里烧得厉害,大脑晕乎乎的。

那些被刻意压下去的画面却猛地涌上来。

七年前民政局门口,傅斯年攥着我的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哥哥在旁边拍手笑,说妹妹终于有人管了。

“希望七年前……”

我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却异常清晰。

“希望我不会跟傅斯年相知、相识、结婚。这样的婚姻,只有痛苦,不会幸福。”

话出口的瞬间,包间里更静了。

赵娜骂了一句,把我的酒杯倒满。

“过去的就过去了,喝了这杯,往前看。”

8

那天我喝到断片,醒来时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头疼得像要裂开。

宿醉的滋味比几年前难受多了,我摸着额头笑了笑,还真是年纪上来了。

以前傅斯年刚创业时,陪客户喝酒,我替他挡酒,一两瓶葡萄酒下肚晚上回去还能把傅斯年照顾好。

既然不再年轻,也该为自己活了。

我翻出压在箱底的行李箱,把几件换洗衣物塞进去。

这些年总围着傅斯年和哥哥转,连近郊都没去过,更别说以前和傅斯年约定好的,等公司稳定了,就去看欧洲的冰川,雪原。

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我没告诉任何人。

飞机起飞时,看着云层在脚下铺展开,心里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在欧洲待了二十多天,一个人走了很多地方。

站在冰川前,看着阳光把冰面照得像碎钻,突然觉得那些为傅斯年痴狂,执着的日子,真的太渺小了。

原来世界这么大,除了爱与恨,还有这么多值得看的风景。

旅行二十多天,到了我和傅斯年的冷静期,我如约回国。

接收到国内信号的一刻,我手机弹出了很多信息和未接电话,有朋友打的,有傅斯年打的。

朋友发来消息说傅斯年到处找我。

冷静期还没结束,找我有什么用,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9

到了约定的日子,我准时去了民政局。

远远就看见傅斯年站在门口,林晚陪在他身侧。

傅斯年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脸色也透着憔悴,想来这些日子陪着他的小情人,确实花了不少精力。

我走过去,心里忍不住泛冷笑,离婚还带着小情人,是怕我反悔,还是等离完婚就能立刻跟林晚领证?

傅斯年看见我,立刻从林晚身边挣开,快步迎上来。

他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第一句话就带着点质问的语气。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什么了?”

“就是你在朋友聚会上说的,你说你后悔跟我结婚,说婚姻里只有痛苦,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真的不知道答案吗?”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可笑。

傅斯年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乔乐妍,我们在一起七年,我从没想过后悔,你怎么能后悔呢?”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语气里带着点自欺欺人的固执。

“我知道,你那都是醉话,你是故意让朋友发朋友圈的,对不对?你就是想欲擒故纵,想让我多在乎你一点。”

“我根本不知道朋友会发朋友圈。如果因此让你困扰,我很抱歉。现在时间到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我们进去吧。”

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不,我不离婚,乐妍,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傅斯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肉里。

他哭着抱住我,声音里带着恳求和慌乱.

“我跟林晚就是玩一玩,我承认我喜欢她,可那跟爱不一样,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的!你忘了吗?若恒最希望我们好好的,要是他醒了,知道我们离婚了,他会难过的……”

他抬手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若恒是我哥哥,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没忍住猛地甩开他的手,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傅斯年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立刻浮起清晰的红印。

“他不会的,因为若恒已经去世了。”

我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傅斯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泪水还在往下掉,却忘了擦。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10

其实哥哥去世那天,我给他打过电话。

电话还是林晚接的,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嘲讽。

“又用你哥哥当借口?乔乐妍,你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我当时握着哥哥冰冷的手,浑身都在抖。

“林晚,我哥哥真的走了,你让傅斯年接电话。”

“骗谁呢?”

林晚轻笑一声,电话那头传来傅斯年平缓温柔的声音。

“阿晚,你在跟谁打电话?快过来……”

接着就是一阵模糊的,不堪入耳的调笑。

我握着手机,听着那些声音,再看看病床上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哥哥,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我曾经最无助的时候,确实用哥哥的病情做过理由,想让他回家看看。

那时我总觉得,哥哥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会不管的。

可来过一两次后,他就渐渐不耐烦了,每次都以公司忙为由推脱。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在哥哥真的离开时,我竟还在用他做理由,妄图挽回这段早就烂透了的感情。

我挂了电话,趴在医院的走廊上,像个傻子一样疯狂地吐了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心里却比胃更疼。

“你说什么?若恒他……他怎么会……”

傅斯年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我突出一口浊气:

“他去世半年多了。”

11

傅斯年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哭声刺得人耳朵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乐妍,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若恒,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反复念叨着,手指深深抠进自己的头发里,脸上全是泪水和绝望,突然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你打得对,我该打!”

他的声音嘶哑,又要抬手,我攥住了他的手腕,他却用力挣开,又扇了自己一下。

“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都行!我把公司所有的钱都给你,房子也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别离开我……”

他扑过来抓我的手。

“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你了。我爸妈走得早,若恒也……现在只剩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全是哀求。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却连一丝波澜都泛不起来。

“不会啊,你还有林晚。”

我轻轻开口,语气平静。

站在一旁的林晚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团,眼神里带着几分愤恨,还有一丝难堪。

她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说什么,傅斯年却猛地站起来,转身一把推开他。

“你滚,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诱惑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家怎么会散?你别再缠着我了!”

他的声音尖利,以往他对林晚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这次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

林晚踉跄了一下,脸上闪过错愕,随即冷笑一声。

“傅斯年,你现在说这话?当初是谁说跟我在一起才觉得活着?”

傅斯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变得惨白。他咬着牙,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我那是鬼迷心窍,你别再逼我了!”

傅斯年看到那条朋友圈后,大概是真的慌了。

这些日子的疯狂寻找,或许不全是装的。

他和林晚提了分手,可林晚不甘心,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

今天是我们约定离婚的日子,他知道我一定会来,林晚也知道他会来,所以就追到了民政局门口。

不过这些都是我后来从朋友口中得知的。

“进去吧,该办手续了。”

12

傅斯年却死死地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

“我不,我不离婚!乐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再也不跟林晚联系了,我每天都去给若恒扫墓,我好好照顾你,我们像以前一样。”

他摇着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以前?我们以前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我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他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傅斯年,我一点也不想再回到以前了,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不再跟他废话,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强行往民政局里走。

他挣扎着,指甲刮过我的手背,留下几道红痕,嘴里还在不停地哀求。

“乐妍,你放手,我们再想想。”

直到走到办理窗口前,他还在拼命摇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工作人员看了看我们,推过来两张表格。

“想好了吗?确定要离?”

傅斯年立刻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我不想,我们再商量商量。”

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

“没商量好就回去商量,婚姻可不是儿戏。”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傅斯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傅斯年,别让我更恨你。”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肩膀微微耸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悲戚。

“好。”

他拿起笔,手指抖得厉害,笔尖在纸上顿了好几次,才慢慢落下名字。

签字的那一刻,他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小块墨迹。

我拿起自己的表格,签上名字,动作干脆利落。

手续办完,工作人员把离婚证递过来。

傅斯年看着那个红色的小本子,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我没有回头,拿着自己的离婚证,转身走出了民政局。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七年的婚姻,终于以这样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13

我走出民政局大门时,林晚还站在台阶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盯着傅斯年蹲在地上的背影。

我停下脚步,侧身对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的笑。

“恭喜啊,林晚。这下总算得偿所愿了,要不要现在就带他去隔壁领结婚证?”

周围原本就有不少人在看热闹。离婚登记处向来不缺戏码。

有红着眼互骂的,有冷着脸各走各的,偶尔也有哭着反悔的。

但像我们这样牵扯出小情人,还闹得如此难堪的场面,显然格外新鲜。

我的话一出口,几道探究的目光立刻钉在林晚身上,有人甚至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这男的看着挺体面,没想到……”

傅斯年像是被这话扎醒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凌乱地扑向林晚。

“你滚,都是你害的!”

他的指甲死死抠住林晚的胳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傅总的样子。

“我家散了,若恒走了,都是因为你,你给我滚!”

林晚被他抓得生疼,起初还试图推开他,嘴里不耐烦地嘟囔。

“傅斯年,你疯了!”

可傅斯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不松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

终于,林晚的耐心彻底耗尽,她猛地甩开胳膊,傅斯年踉跄着后退两步,狠狠摔在水泥地上。

紧接着,她抬起脚,狠狠踹在他腰上,恶狠狠地骂道。

“你个不要脸的老男人!玩够了想甩我?真当我是傻子,白玩吗?”

“想分手可以,他妈的给钱!!!”

我站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这出闹剧。

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人,如今只觉得像两只撕咬的野狗,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我转身,沿着人行道快步离开,将身后的哭闹与咒骂远远抛在脑后。

14

离婚的第三天,我联系了中介。

那套我们住了几年的房子,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了。

阳台上还摆着我精心打理的吊兰,厨房壁柜里放着他爱吃的话梅糖,可这些曾经的温暖,如今都成了扎人的玻璃碴。

中介效率很高,一周后就找到了买家。

加上傅斯年离婚时给的补偿款,我银行卡里的数字突然变得可观,不算大富大贵,却足够我彻底摆脱过去的生活。

没想到的是,我们在民政局的争执被人拍了视频发上网。

赵娜给我发链接时,附带了一句:“你火了,评论区都在夸你清醒。”

我点进去看,视频里傅斯年的崩溃,林晚的嚣张,还有我那句带他去领证的嘲讽,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评论区里炸开了锅。

「这女的干得漂亮!早该离了!」

「男的看着人模人样,居然这么对老婆?」

「那个小的也不是好东西,一看就是图钱,捞女!」

更有一些自称被出轨伤害过的网友,顺着视频里的线索扒出了傅斯年的公司和林晚的住处。

有人去公司楼下举牌子,有人在林晚家门口泼红漆,吓得两人好几天不敢出门。

傅斯年离婚时几乎把所有现金都给了我,现在公司又因负面新闻股价大跌,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供应商催款,客户解约,他焦头烂额地到处借钱,却没人愿意沾这趟浑水。

又过了几天,赵娜在电话里跟我说:“你知道吗?林晚去找傅斯年要钱了。”

她说林晚因为网上的事丢了工作,房租都快交不起,找到傅斯年的公司大闹,要求他赔偿精神损失。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林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汽油,劈头盖脸浇在傅斯年身上,划燃了打火机。

“听说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林晚想跑,被傅斯年死死抓住了衣角,结果两人都被烧得……唉,面目全非,现在在医院里重度感染,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赵娜的声音里带着唏嘘,她也算我和傅斯年感情的见证者。

我握着手机,心里没什么波澜。

就像听了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甚至懒得追问细节。

那时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南方的海边住一段时间。

15

傅斯年死的那天,医院给我打了电话。

我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我还是他的紧急联系人,大概是他忙着处理公司烂摊子,忘了改。

医生的声音很平静。

“乔女士,傅先生刚才去世了。他昏迷前让下属送了个盒子过来,说如果他不行了,就交给您。”

我去了趟医院,盒子是普通的木质礼盒,分量很轻,好像没什么东西。

回到住处,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

信纸是傅斯年公司的抬头纸,字迹不是他的,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躺在床上起不来,应该是口述别人代写的。

「乐妍,展信佳。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若恒走的时候,你一定很恨我吧?离婚后我才知道,你把房子卖了,你一定不想再跟我有一点关系。我真蠢,直到失去一切才明白,我最该珍惜的是什么……」

信很长,我却没有耐心全都看完,那些傅斯年自以为是的深情,在我看来只觉得恶心。

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张卡里是我剩下的所有钱,都给你。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捏着盒子里的银行卡看了看。

挺好,总算还有点用。

我把卡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至于那封信,我扫了最后一眼,随手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了垃圾桶。

窗外的阳光正好,我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该去海边了,听说那里的日出很漂亮。

过去的事,就像被揉碎的信纸,扔进垃圾桶,也就算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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