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安躺在床上，发丝被吹得热热的，搅得他脑袋晕乎乎，但他还是毫无睡意。
“七同学，你在吗?”沈倦安尝试着问了一句，有没有回应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他平时自己在病房的时候也总睡不着，只能盯着被月光洗得发亮的被子发呆。
但他没想到系统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是听着声音有点困倦。
“七同学，你也会困吗?”沈倦安埋进被子里，“你又不是人。”
“会困。”系统清醒了一点，但音色有点嘶哑，总像蒙了一层雾，“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我睡不着。”沈倦安觉得自己身体附上了一层凉意，他缩在被子里还是有隐隐的感觉。
“因为他帮你吹头发?”系统问着，但沈倦安感到声音更近了，像在自己耳边一般。
抱枕被他揉得更紧了些，沈倦安慌忙道，“不全是，我主要是怕考不好。”
“没关系的。”系统干巴巴地安慰。
“有关系的，我也不是担心那个赌注。我是担心我自己。”
“原文的沈倦安那么耀眼，我不想让他黯淡下来。”沈倦安语气坚定了几分，透露出少年的信心和期待。
“你会考好的。”系统低低地回应着，凉意攀附在沈倦安的脖颈，轻柔地绕着。
“为什么?”沈倦安其实不明白系统怎会那么肯定。
“因为，你是沈倦安。”
沈倦安还是一如往常地和祁宴一起去教室，拿饭，回宿舍。
他送的青草膏被祁宴一直带在身上，小石桌的蚊子还是多得很，在祁宴身上落下一片片的鼓包。
沈倦安有一次看着祁宴擦药，就又想逗逗他，“祁宴，我没有送给你呢。”
祁宴擦药的手停住了，淡淡的绿色沾在手指上，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好像才能明白一点，沈倦安对他的好，是可以收回的。
到最后，会不会只剩他，空余对这份好的眷恋。
“祁宴……宴哥，你怎么了，我只是想说送给你……”沈倦安察觉到祁宴的不对劲，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也许是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了。
“没事。”祁宴把药膏抹开，空气里散着淡淡的薄荷香，他却嗅闻到了一丝草药的苦涩。
沈倦安经常找祁宴问题目，其实更像是祁宴主动地想要教他，每次他问过题后，会在他的习题书上再画几道题，跟他说，“这些有不会的来问我。”
沈倦安虽然不想打扰他学竞赛，但祁宴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问别人。
只是沈倦安总觉得祁宴像是……像是在补偿他，明明他只是给了祁宴对他来说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好像在祁宴眼里，总是不对等的。
晚自习的下课，班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学生，其他的人都去了大礼堂里上竞赛的课程，显得他们班有些寂静。
不过沈倦安不讨厌这样的清净，至少他找梅令仪问题的时候，用不着等。
他闲着和江亦趴在教室的长廊看着夜景，晚风吹得轻柔，远处的楼房成了黑影，月亮也不似他在世界的另一方看到的，那么亮，那么冷。
“江亦，你说我对祁宴，很好么?”沈倦安低着头，树色显得黑寂，印在他眼里。
“很好啊。”江亦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倦安，你看啊，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随便给出一点对他来说就算很好了。”
“但是祁宴不一样，他没什么能给的，所以他只能被动地接受你的好。”
江亦顿了顿，“沈倦安，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好，到最后会反噬到你身上。”
当然想过，原著中的沈倦安被囚禁了，结尾是顾江两人的幸福，而他们，没有结局。
甚至在番外里，沈倦安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了。
但原文里提到了祁宴，他只是回到了那个囚禁沈倦安的别墅内，在门前的院子里，种下了一颗柚子树。
那么好养活的树，祁宴还是没等到它结出柚子，当枯卷的树叶落在他的掌心，他低着头，眼泪滴在树叶上，湿润了它，但叶子活不过来了。
沈倦安回过神，笑着对江亦说，“我想过啊，可我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他记得祁宴第一次见到他时，无助的，自卑的眼神，无论有没有系统，他都想把人拉上来。
他记得祁宴拧巴地转身回来叫他。
他记得祁宴手上的药抹得很慢，像是舍不得。
他也记得祁宴吃到糖的惊喜。
祁宴，你这些年吃到的苦太多了，但没关系，我会把糖一颗一颗补给你。
就像我原本想避开你，还是和你做了朋友，江亦。
所以我什么都想过，我也害怕自己仍改变不了沈倦安的结局。
可我想试试，就算没有重来的机会，我也想试一试。
“七同学，我最近还有什么任务吗?”沈倦安懒懒地跟祁宴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晚自习过得很充实，让他的语调都上扬了些许。
“有。”系统答道。
沈倦安甚至都还没听清系统说了什么，就被路口的冲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祁宴飞快地把他往自己这边揽过去，但沈倦安还是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嘶，不看路的啊。”沈倦安揉着手臂，突然的冲击让他痛得发麻，但算不上什么事。
“抱歉抱歉。”那人敷衍地说了一声，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跑走了。
只是那粘腻恶心的视线总绕在沈倦安心里，犹如鬼魅，难以忽略。
祁宴撩起沈倦安的衣服看了看被撞到的地方，光线有点弱，他凑近了一点，吐息喷在裸露的皮肤上有点痒。
“我……我没事。”沈倦安的手避了避，拉着祁宴就要往宿舍楼走去，问着系统，“什么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