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西南黑市的灯笼次第亮起。猩红的光晕里，数百盏绘着青蚨鸟的灯笼浮在河面，将整条水道映成流动的血河。沈知意戴着狐狸面具，粗布衣裙下藏着灵泉培育的冰魄忍冬，腕间玉镯的青蚨纹与河面上的灯笼倒影产生微妙共鸣。
她按照约定来到灯会，袖口藏着谢承煜给的青铜令牌，令牌边缘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人群中穿梭着戴各种面具的商贩，有人兜售能让人短暂隐身的 “昙花露”，有人用骨血豢养的蛊虫吸引主顾，空气中混着脂粉、铁锈与灵泉草药的气息。
“卖面具咯！姑娘这张脸，该配朵忍冬花。” 沙哑的声音从街角传来。沈知意转头，看见个戴斗笠的老者，竹筐里摆着刻着忍冬花的檀木面具。她刚要开口，老者突然塞给她张纸条，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纸条上用灵泉水写着：“玄武巷三号院，玄渊珠线索。” 字迹与谢承煜的笔迹一模一样。沈知意握紧纸条，灵泉在掌心温热，映出玄武巷深处的画面：老旧的院门内，半块玄渊珠仿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旁边摆着支断簪 —— 与谢承煜的那支极其相似。
“跟我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冰泉般的清冽。沈知意转身，看见个戴青竹面具的男子，玄色大氅上绣着银线忍冬花，红丝带在夜风中轻晃，正是分别时的谢承煜。他的面具比平日多了道裂痕，露出左脸狰狞的伤疤，右眼角的泪痣在灯笼下泛着珍珠光泽。
“你受伤了？” 沈知意伸手要碰他的面具，却被他侧身避开。灵泉映出他肩头的血迹，与培育的冰魄忍冬产生共鸣，说明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先去玄武巷。” 谢承煜拽着她拐进小巷，人群的喧嚣瞬间被抛在身后。他的指尖扣在她手腕上，力道比在密道时更重，“周明远的人也在找玄渊珠仿品，那东西能引出真珠。”
两人刚走到巷口，三支弩箭破空而来。谢承煜挥剑格挡，箭头擦着沈知意耳畔飞过，钉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她这才看清，弩箭尾部刻着太子府的徽记，与副堂主用的毒箭一模一样。
“走！” 谢承煜拽着她跃上屋顶，瓦片在脚下发出碎裂声。前方突然炸开朵烟花，绿色的光芒中，她看见对面屋顶站着个戴鬼面的杀手，手中握着的断刀上刻着忍冬花 —— 与谢承煜母亲的断簪纹路相同。
“那是……” 沈知意话未说完，杀手已挥刀扑来。谢承煜反手将她护在身后，长剑与断刀相撞，火星四溅。她趁机摸出灵泉毒粉，却在撒出的瞬间，看见杀手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 —— 右眼角有颗与谢承煜相似的泪痣。
杀手在毒粉中露出震惊的神色，突然发出尖锐的哨声，消失在夜色中。谢承煜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别追，那是太子的影卫，专门猎杀双生守护者。”
雨突然下起来，灯笼的火光在雨幕中摇曳。谢承煜拽着她躲进一处废弃的屋檐下，两人紧贴着墙面喘息。他的面具在雨中半掩，露出左脸的伤疤和右脸苍白的皮肤，雨水顺着面具裂痕滑落，滴在她手背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你的面具……” 沈知意伸手触碰裂痕，灵泉的蓝光在指尖亮起，映出面具下的皮肤 —— 伤疤从耳际延伸至下颌，边缘整齐如刀削，显然是故意留下的标记。
谢承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面具下的呼吸灼热：“好看吗？” 他的声音带着自嘲，“十年前被太子的人用毒刀划的，他们说定北侯府的人，就该带着耻辱活着。”
沈知意想起他藏起的断簪，想起手札里定北侯夫人的画像，指尖轻轻抚过他的伤疤：“我母亲说，伤疤是勇士的勋章。” 灵泉的微光中，她看见年幼的谢承煜在忍冬花丛中奔跑，母亲拿着这支断簪为他包扎伤口。
谢承煜猛地摘下面具，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左脸伤疤狰狞，右脸却苍白如玉，两种极端的美感在他脸上融合，竟生出惊心动魄的破碎感。他低头看着她，泪痣在雨中泛着水光：“沈知意，你不怕吗？”
“不怕。” 沈知意直视他的眼睛，灵泉在两人之间亮起蓝光，她后颈的胎记与他心口的印记同时发烫，“比起伤疤，我更怕你像刚才那样，什么都不肯说。”
谢承煜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雨水，带着十年未有的释然。他从袖中取出断簪，与沈知意手中的令牌拼在一起，竟组成完整的忍冬花图案：“十年前，我母亲用这支簪子划破太子的脸，告诉他‘忍冬花会复仇’。现在，该我们兑现这个誓言了。”
雨幕中，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响过后，河面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沈知意握紧断簪，灵泉的蓝光将两人笼罩，她看见谢承煜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脸，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极了喝下药汤时的温柔。
“跟我来。” 谢承煜重新戴上面具，拽着她跃下屋顶，“玄武巷的线索，可能是太子的圈套，但我们必须去。” 他的声音在雨中清晰，“因为那里，藏着我母亲当年留下的最后一道密令。”
两人在雨中穿梭，沈知意注意到他刻意避开人群密集处，却在经过灯笼铺时，突然停步买了盏绘着并蒂忍冬花的灯笼，塞到她手中：“拿着，别弄丢了。”
灯笼的暖光映着他的侧脸，沈知意看见他右脸的泪痣被火光染成红色，像朵盛开的忍冬花。灵泉在灯笼表面泛起微光，竟在光晕中映出 “承意” 二字，与当时拼合的玉佩完美呼应。
玄武巷三号院的门虚掩着，门环上挂着支银簪，簪头雕着半朵忍冬花，与谢承煜的断簪正好配对。沈知意刚要触碰，谢承煜突然按住她的手，长剑出鞘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小心，屋里有机关。”
推开院门，满地狼藉中，半块玄渊珠仿品躺在供桌上，旁边放着封血书，落款是 “定北侯夫人绝笔”。沈知意刚要拿起，地面突然塌陷，两人一同坠入黑暗的密道。
坠落的瞬间，谢承煜将她护在怀中，灵泉的蓝光在密道中亮起，照亮他面具下的半张侧脸。沈知意看见他眼中的坚定，听见他在耳畔低语：“别怕，有我在。” 这声音与密道中如出一辙，却多了份破釜沉舟的温柔。
密道深处传来水流声，灵泉的微光映出前方的石门，门上刻着巨大的忍冬花图案，与手札中的记载完全一致。沈知意握紧谢承煜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与自己的灵泉印记相贴，双生守护者的血脉在黑暗中共鸣。
“准备好了吗？” 谢承煜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次，我们一起揭开真相。”
沈知意点头，灵泉的蓝光与玄渊珠仿品同时亮起，在石门上投出完整的忍冬花阴影。她知道，这不仅是灯会中的一次冒险，更是十年前那场悲剧的延续，而她与谢承煜，即将在这黑暗的密道中，揭开双生守护者的真正使命。
雨越下越大，灯笼的火光在密道中摇曳，像极了两颗不肯熄灭的火种，在命运的洪流中相互依偎，照亮彼此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