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斜斜切过青蚨堂密室的雕花木窗,在摊开的密卷上投下菱形光斑。沈知意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玄武巷私库” 几个朱砂字在晨光中泛着陈旧的光泽。三天前从废宅逃出时,她用灵泉草药兑换的 “蚀骨散” 解药还剩小半瓶,此刻正静静躺在梨花木桌的暗格里,瓶身沾着淡淡的药草香。
密室四壁嵌满暗格,卷宗堆叠的气息混着陈年沉香,在空气中酿出微苦的暖意。沈知意抬头,望见墙上青蚨鸟图腾的绿松石眼睛在光影中闪烁,与她腕间玉镯的青蚨纹形成奇妙的呼应,仿佛两个沉睡的古老符号正在苏醒。
“沈姑娘比约定早了一刻。” 谢承煜的声音从密道传来,青竹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反手扣上暗门,玄色大氅沾着晨露与草屑,肩胛的白纱布渗出暗红血迹,纱布边缘绣着的忍冬花已被血浸透 —— 那是她昨夜用灵泉草药给他敷的药,“看来周明远的‘蚀骨散’没伤到你根本。”
沈知意将密卷推到他面前,指尖点在私库位置的朱砂标记上:“每月初三暗卫换岗,这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她注意到他面具边缘沾着泥土,耳廓还挂着未干的露水,显然是连夜奔波而来,“太子私库的机关布防查到了?”
谢承煜俯身时,面具几乎擦过她的发丝,呼吸带着薄荷与药草混合的气息:“查到三道机关,最后一道需要青蚨堂令牌。” 他指尖划过密卷上的忍冬花印记,突然停顿,“但周明远昨夜搜遍全城药铺,悬赏捉拿‘能凭空生药的女子’,他们快摸到灵泉的线索了。”
沈知意心头一紧。灵泉突然在掌心温热,映出周明远在国公府密谈的幻象:他举着幅画像,画中女子正从空无一物的掌心取出草药,淡蓝色灵光流转不息,正是她催生九转还魂草的模样。她攥紧密卷,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他们怎么会知道灵泉能生药?”
“或许是你救乞丐时被看见了。” 谢承煜从袖中甩出半块玉佩,与她怀中的拼在一起,“承意” 二字在晨光中连成完整的篆书,缺口处的剑痕完美吻合,“定北侯府密卷记载,玄渊珠藏于‘能生万物的灵泉’,你母亲当年就是靠这个护住珠子。”
沈知意指尖抚过玉佩冰凉的缺口,灵泉深处的玄渊珠倒影突然清晰,珠体上的忍冬花纹路与玉佩如出一辙。正欲开口,密室门缝突然塞进张血纸条,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人眼疼:“内鬼在堂主身边,速离!”
“是青蚨堂暗线的血!” 谢承煜将纸条凑到鼻尖,脸色骤变,“血腥味里混着‘牵机引’的毒,他已经遇害了!”
两人冲出密室时,正撞见堂主被三名护卫按在梨花木桌上,络腮胡大汉的匕首已刺破老人咽喉,刀柄上的周明远私章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堂主鬓角的忍冬花被血浸透,目光越过护卫的肩膀,死死盯着沈知意腕间的玉镯,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
“不是我!” 谢承煜挥剑斩断护卫手腕,长剑划破空气的脆响惊起尘埃。络腮胡突然引爆怀中的烟雾弹,浓烟中传来狞笑:“太子有令,带沈知意人头领赏!”
沈知意拽着弥留的堂主躲进密道,灵泉的气息让她瞬间识破烟雾中的毒 —— 是 “迷魂散” 升级版,吸入者会看见最恐怖的幻象。她急中生智,指尖在虚空画圈,淡蓝色的灵泉微光突然炸开,泉眼虚影在掌心显现,一株九节菖蒲从虚空中缓缓浮出,叶片上的蓝光流转不息。
“快…… 吃下去……” 她将菖蒲塞进堂主口中,余光瞥见密道入口处,谢承煜正挥剑格挡追兵,肩胛的伤口已撕裂,鲜血染红了玄色大氅。浓烟中,他的目光越过厮杀的人影,直直落在她掌心的灵泉虚影上,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微微一颤。
堂主呛咳着清醒,抓着她的手断续道:“副…… 副堂主是内鬼…… 他早投了太子……” 话音未落便气绝,手中紧攥的半卷密卷飘落在地,与沈知意怀中的拼在一起,正好露出 “灵泉藏珠” 四个朱砂字。
密道外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夹杂着谢承煜压抑的闷哼。沈知意贴着石壁挪动,灵泉在掌心刺痛,映出他被三名护卫围攻的画面:玄色大氅被划开数道口子,肩胛的纱布彻底浸透,却仍将长剑护在身前,每一次挥剑都带起血珠。
“这边!” 她推开暗门,灵泉的蓝光如引路灯般亮起。谢承煜踉跄着冲进来,她迅速转动石壁上的忍冬花机关,密道入口轰然闭合。他靠在岩壁上喘息,面具下的唇角溢出鲜血,滴在地上绽开细小的血花,目光却始终紧锁她的掌心。
沈知意撕下裙摆要给他包扎,却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指尖滚烫,带着血温,正按在她腕间玉镯的青蚨纹上:“刚才…… 你从哪里取的药?”
沈知意心头一震,指尖下意识蜷缩。灵泉的虚影还未完全散去,虚空仿佛还残留着菖蒲的清香,她能清晰地看见谢承煜眼中的震惊 —— 他刚才分明看见了,看见她从空无一物的掌心取出草药。
“说。” 谢承煜的声音低沉,却没有逼问的戾气,只有一种近乎急切的探究,“你掌心的蓝光,那凭空出现的草药…… 是不是灵泉?”
岩壁上的水滴顺着石缝滑落,发出单调的声响。沈知意望着他肩胛渗血的伤口,灵泉在掌心温热,她知道再瞒不下去。深吸一口气后,她指尖轻触玉镯,淡蓝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泉眼虚影在掌心展开,一株新鲜的九转还魂草缓缓浮出,叶脉间的蓝光流转不息,草叶上的露珠还在滚动。
谢承煜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看着那株从虚空钻出的草药,看着灵泉虚影中隐约可见的泉眼与药田,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原来如此…… 难怪你能瞬间催熟草药,难怪你能解‘蚀骨散’…… 沈知意,你藏得好深。”
沈知意收回灵泉,草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掌心:“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灵泉空间,能催生万物,也是玄渊珠的藏身之处。” 她抬眼直视他,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现在你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承煜却突然松开她的手腕,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左脸的伤疤在微光中狰狞如旧,右眼角的泪痣却泛着水光:“杀你?杀了唯一能救我的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你用灵泉救我时,就该想到会被发现。”
沈知意一愣,才想起昨夜给他换药时情急之下动用了灵泉力量,那时他或许就已有察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灵泉的余温还未散去:“你就不怕…… 这灵泉是妖物?”
“不像。” 谢承煜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蓝光的暖意,“像救赎。”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 “双生守护者将借灵泉之力重生”,终于明白这不是传说,“我母亲手札里画过灵泉,说泉眼泛着蓝光,能生万物,是玄渊珠的守护者。”
密道尽头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谢承煜迅速戴回面具,长剑出鞘的瞬间,副堂主带着护卫冲了进来,弩箭直指沈知意心口:“把玄渊珠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知道玄渊珠在哪?” 沈知意冷笑,灵泉在掌心蓄势待发,“副堂主背叛师门,就不怕青蚨堂的规矩吗?”
“规矩能换荣华富贵?” 副堂主狞笑着扣动扳机,弩箭带着破空声射来。谢承煜挥剑格挡,却因伤口剧痛动作迟滞,箭羽擦着他手臂飞过,钉在沈知意身侧的岩壁上,箭尾的毒囊破裂,淡蓝色的毒粉瞬间弥漫开来。
沈知意只觉头晕目眩,灵泉的蓝光迅速黯淡。谢承煜将她拽到身后,用身体挡住毒粉,自己却晃了晃 —— 他中了毒!沈知意急中生智,指尖再次探入灵泉空间,一株泛着银光的忍冬花凭空出现在掌心,花瓣边缘还沾着灵泉的露水,正是克制此毒的变异品种。
“接住!” 她将忍冬花扔给谢承煜,这一次没有丝毫掩饰,灵泉的虚影在掌心明灭,泉眼、药田与游动的灵鱼清晰可见,彻底暴露在副堂主和护卫眼中。副堂主惊呼出声:“真的是灵泉!抓住她献给太子殿下,我们都能荣华富贵!”
谢承煜接住忍冬花,指尖抚过花瓣上的银光,突然低笑:“想要?凭你们也配?” 他将花瓣碾碎敷在伤口,灵泉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青黑色的毒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挥剑冲向护卫时,他的动作比之前更迅猛,仿佛灵泉的力量也注入了四肢。
沈知意握紧从灵泉取出的毒粉,趁乱撒向护卫。蓝光所过之处,护卫们纷纷倒地抽搐,手腕上浮现出淡青的印记。她看向谢承煜,他正与副堂主缠斗,肩胛的伤口再次撕裂,却丝毫没有退缩,玄色大氅在打斗中扬起,红丝带的残花在微光中轻晃,像在为他助威。
“沈知意!” 谢承煜突然喊道,长剑逼退副堂主,“机关!”
沈知意迅速转动岩壁上的忍冬花机关,暗门应声开启。谢承煜一脚踹飞副堂主,拽着她冲进新的密道,身后传来副堂主气急败坏的怒吼:“你们跑不掉的!太子的人已经包围青蚨堂了!”
密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通过。谢承煜走在前面,肩胛的血滴落在石阶上,形成断断续续的血线。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灵泉在掌心温热 —— 在知道灵泉秘密后,他没有猜忌,反而更加信任,甚至将后背交给了她。
“你的伤……” 她从灵泉取出新的草药,这一次没有避讳,草药凭空出现在掌心,递到他面前,叶片上的露珠滚落。
谢承煜接过草药,指尖触到她的掌心,两人同时一颤。灵泉的蓝光在交叠的指尖流转,他低头看着那株带着露水的草药,突然笑了:“以后取药不用藏着了,反正我都看见了。” 他撕下纱布,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用你的灵泉给我治,好得快些,我们还要去太子私库找玄渊珠。”
沈知意蹲下身替他包扎,灵泉的微光顺着指尖渗入伤口,清晰地看见他筋骨间的毒素正在被清除。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却没有恶意。她低声问:“你就不怕…… 这灵泉是妖物?”
“怕什么?” 谢承煜的声音在狭窄的密道里回荡,带着笑意,“我母亲手札里画过灵泉,说泉眼泛着蓝光,能生万物,是玄渊珠的守护者。”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就像你。”
沈知意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唇角的笑意和眼角的泪痣,在灵泉的微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心跳漏了一拍后,她迅速低下头继续包扎,耳根却悄悄泛红,灵泉的蓝光也跟着闪烁了几下。
密道尽头透出微光,青蚨堂幸存的灰衣女子正等在那里,发髻上的忍冬花簪在晨光中发亮。她看见两人,眼中闪过惊讶,随即跪地:“堂主临终前让属下转交这个。” 她递上块木牌,刻着盛开的忍冬花,“这是通往太子私库密道的令牌,入口在玄武巷忘忧茶馆的灶台里。”
沈知意接过木牌,灵泉突然在掌心显现幻象:忘忧茶馆的灶台后,石壁上刻着与木牌相同的忍冬花,她与谢承煜将手掌按在花上,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最深处的石台托着半颗玄渊珠,正与灵泉空间里的那半颗遥遥呼应。
“副堂主把假密道图卖给了太子,他们肯定在那里设了埋伏。” 女子低声道,“但真正的入口只有青蚨堂核心成员知道,用这令牌就能开启。”
谢承煜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胛,伤口已基本愈合:“我们今日就去玄武巷。” 他看向沈知意,眼中带着笑意,“有你的灵泉在,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能闯一闯。”
沈知意握紧木牌,灵泉在掌心温热。她知道,从谢承煜看见她从虚空取药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灵泉的秘密像一条无形的线,将她与这位鬼面公子紧紧系在一起,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晨光从密道出口洒进来,照亮了两人交握的手。沈知意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也能感觉到灵泉在腕间轻轻颤动,仿佛两颗心在同步共振。抬头望向玄武巷的方向,那里藏着太子的私库,藏着玄渊珠的另一半,也藏着他们必须揭开的真相。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四响清脆,像是在为即将踏上的征程敲响序曲。沈知意握紧手中的忍冬花令牌,知道这场因灵泉而起的宿命纠葛,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篇章。而谢承煜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是她此刻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