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眯眯地出了门。
李金玉先把门拴上，然后把干衣服放在床上，就准备脱衣服。
又瞥了一眼土墙上大大小小的洞眼，于是把灯吹了。
最后找了一面洞眼最少的墙根，把湿衣服披在墙上，这才开始快速地擦洗起来。
一边洗，一边想。
听说一些地方，家里又穷儿子又多，一代人只娶一个媳妇……
想到这里，她头皮一阵发麻。
付大雨的哥哥，看起来比他大10岁不止。
他长得像那个年轻的男人，他哥哥的五官，更多是那个年长男人的影子。
如果是这样，那中间的屋子，他哥哥正在里面！
李金玉拍了拍自己的头，骂自己后知后觉。
赶紧擦干身子，把干衣服换上。
……
隔壁屋子里的付大山，房门关着，但他一直站在中间的这道墙前。
屋里的人，太好看了。比何玉秀好看十倍！
但她似乎很警觉，差点就脱衣服，却又把灯吹了，也不知道缩在哪个角落擦身子，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
因为下雨天，李金玉的湿衣服也没法洗，更没法晾晒。
屋里的墙面上倒是拉了一条绳子，她只好把湿衣服挂上去。
老太太十分贴心，就站在门口，等她开门，就进去提水桶。
“哎呀，表妹，灯没油了吗？我拿去给你添上。”
她一边提着桶，一手去拿油灯。
“姨，我不小心泼到水，就灭了。没事的，天还没全黑，能看得见。”
李金玉只能装出一脸歉意。
“没事没事，我去添点油就好了。”老太太丝毫不介意，提着水就出去。
……
一直到吃饭，何玉秀跟付大雨都没有回来。
“没事，下着大雨，可能在哪里躲雨呢，等下就回来了。我已经留了饭，我们不等他们。”
老太太坐在李金玉旁边，招呼着先吃饭，一边说话，一边给李金玉夹了一筷子豆角干。
两个老的都在默默吃着饭。
李金玉也低头嗦着粥，余光中，看到坐对面的付大山不时抬头看自己。
她害怕极了。
她已经隐隐猜到了这家人的意图。
何玉秀和付大雨亲近，说明是冲着他嫁进来的。
而付大山只能沾弟弟的光，才有媳妇睡。
而且只是睡。
因为昨天到今天，何玉秀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却在夜里哼唧两回。
老太太看自己一身狼狈，或许真如她昨天说的，看起来像逃难。
如果是逃难来的，那就肯定要千方百计把人留下来。
意识到这件事，她碗里的粥比屎还难吃。
但为了肚子里的崽子，只能逼自己往下咽。
哈啾！
哈啾！
年长的男人还在打喷嚏。
老太太皱了皱眉，“你着凉了快点吃完回屋，万一把感冒过给表妹，事就大了！”
男人一句话都没反驳，快速嗦了两口粥，就放下碗离开了堂屋。
另一个，倒是慢条斯理在那里小口小口吃着，嘴里的干豆角，嚼得咯吱咯吱响。
李金玉知道，他也在打量自己。
她坐不住了，也快速把碗里的粥嗦完，然后就站起身。
“姨，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今天淋了雨，有些累，先回屋休息。”
说完，就急匆匆回了屋，并快速把门拴上。
明天，她必须离开这里。
只希望付大雨跟何玉秀能快点回来。
这里，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是真的愿意送自己走。
……
李金玉离开堂屋，付大山也快速嗦粥，然后也跟着起身。
“大山啊，表妹是大雨的表妹。玉秀来家里快三年了，脾性你也熟，好哄。”
老太太沉着脸，交代了一句。
一向沉默的付大山总算难得顶了一句，“妈，你偏心！”说完就抬脚回屋了。
“这孩子，随他爸了！还是大雨比较讨人喜欢。”堂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老太太这才开口抱怨了一句。
平时当着面，她都得不偏不倚。
“好了，玉秀一向不给大山好脸色。何况表妹也确实比玉秀好看些。”
男人笑了笑，他心中对‘表妹’还是很满意的，配大雨更合适。
大雨的性子更像他，所以一直也都对大雨偏心一点。
“是吧，你也觉得好看。”老太太也跟着笑。
……
李金玉灯都不敢点了，吹灭然后摸黑躺到床上。
躺下来，就开始想，明天要怎么离开这里。
别说走60里远路，就是绕到天边，也得走。
想着想着，就再也扛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夜里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醒来，然后就听见隔壁屋子大声的喘息。
听起来似乎有些痛苦，伴随着呜咽，还有床板带节奏的吱呀声。
看来是付大雨跟何玉秀回来了。
呜咽声一开始带着隐忍，后来越来越大声，最后连忍都不忍了，直接哭了出来。
李金玉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哪里是两口子在恩爱，分明是折磨！
这里太可怕了！
……
何玉秀紧紧揪着床单，转过头，看向翻过身背对着她的付大雨。
心里恨。
所以故意大声呜呜地哭，明知道他不会回过头，可她就是想赌一赌。
他还是不回头。
‘付大雨，你就是个大骗子，不是人！’
呜呜呜！
明天她必须把隔壁屋里，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赶走！
空出来一间屋子，至少她还能休息一三五。
如果那个女人被老婆子留下来……
那自己就只能再去死。
……
付大山也恨。
恨老母亲偏心，好的永远都想着给弟弟。
恨何玉秀偏心，进门几年一天好脸色都没给过自己，让他在家里家外都抬不起头。
……
付大雨心里也不是滋味。
背着身，哪里睡得着？
今天何玉秀冲出门，到了村口的河边，就一头扎进去。
他吓得跟着往里跳，两人差点被大水冲走，好不容易才把人拖上岸。
她说，‘你妈想把那个女人留下，是给你的吧？嫌我不能生，把我给大山是吗？那我宁愿死。’
‘我是为了你才忍了几年，不是你，我又回不了家，那就只能去死。’
回到家他什么都不敢说，何玉秀饭都没吃就进屋。
进了屋，然后就哭了一个小时。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