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你……你在开玩笑吗？”司机的声音有些颤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关节泛白。后视镜里，他的脸色白了几分。
肖菱夕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像猫抓住了老鼠，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诡异的平静。
“师傅，其实我有神经分裂症，医生说不能受刺激。我刚才坐了一辆车，那个司机话特别多，问东问西的，我突然就发病了，掐死了他，尸体就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现在我想去自首，您能快点嘛？晚了说不定我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说完，她的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司机的座椅后方，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车差点跑偏到对向车道。
后视镜里的眼神从最初的热情变成了惊恐，像见了鬼似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踩下了油门，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
车子开得飞快，像离弦的箭，在车流里钻来钻去。
快到市中心时遇到点堵车，长长的车队像条僵死的蛇，司机毫不犹豫地打了转向灯，猛地拐进非机动车道，车轮碾过路边的积水，溅起一片水花，硬生生从电动车流里挤出一条路。
“嘀嘀——”的喇叭声和骑车人的骂声此起彼伏。
“赶着去投胎啊！”
“会不会开车！”
可司机充耳不闻，只顾着往前冲，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仿佛后座坐的不是乘客，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肖菱夕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被甩在身后的车流，抿了抿嘴。
原本只是想吓吓他，让他安静点，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小，倒是有些用力过度了。
她掏出手机，默默记下了车牌号——万一真被当成可疑人员报了警，也好有个解释。
车子终于在市刑侦大楼前停下，灰色的大楼像块巨大的墓碑，在雨里透着股威严。
司机几乎是抢着按下计价器，声音都在发颤：“美女，到了。”
肖菱夕直接手机操作，又多给了100块钱小费，推开车门。
因为她看见司机在借入非机动车道行驶时被拍了。
司机看着她下车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口气像是憋了半辈子，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不等她关严车门，他就一脚油门蹿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屁股冒着黑烟，眨眼就没了影。
肖菱夕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无奈地笑了笑，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马尾。
雨还在下，她拉了拉衬衫的领口，转身走向大楼入口。
门口的保安穿着藏青色制服，腰杆挺得笔直，拦住她时眼神警惕，直到她出示了工作证，他才仔细核对了半天，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眼神里带着好奇的打量。
大概很少见到这么年轻的女警官，还是重案队的，证件照上的人比真人少了点锐气，多了分文静。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从1跳到12，显示屏的光映在肖菱夕脸上，忽明忽暗。
门一开，走廊里静悄悄的，铺着深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尽头的办公室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像隔着层棉花。
肖菱夕放轻脚步走过去，小白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
离挂着“重案一支队”牌子的房间还有几步远时，里面的争吵声突然清晰起来，像被捅破的气球，“砰”地炸开在走廊里。
“凭什么让她做副队！”是赵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服气，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黄老师在队里干了三十年，从青丝熬到白发，马上要退休了，论资历论能力，副队的位置也该是他的！轮得着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就是，”林振禹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股愤愤不平，“我们重案队什么时候成了走后门的地方？听说她刚从国外回来，连国内的办案流程都未必清楚，到时候办砸了案子，谁来负责？凭什么指挥我们？”
“哎哎，你们小声点，”黄老师的声音带着无奈，像在哄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上级这么安排自然有上级的用意，严队都没说什么，你们瞎吵什么？传出去让人笑话。”
“严队那是没办法！”何瑶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尖锐，“我刚才在车里听见严队打电话，好像跟陈局提了好几次，想把她调到别的组去，可陈局没同意。你们想啊，没点硬背景，能直接空降到重案队当副队？我看啊，就是来镀金的，等混够了资历就拍屁股走人。”
“行了。”严劲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像块冰投入滚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振禹，你去问问法医那里尸检报告出了没？还有技术科的化验结果，尤其是魏庆胃容物和血液的检测，催他们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苏法医不是说了不要催嘛。”
“让你去你就去！”严劲泽的嗓音大了些。
“哦哦，我马上去。”林振禹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委屈。脚步声很快靠近门口，带着股急匆匆的冲劲。
肖菱夕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瓷砖的寒意透过衬衫渗进来，让她脑子更清醒了些。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林振禹拿着手机冲了出来，差点撞在她身上。
看到肖菱夕的瞬间，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一跳，脚下踉跄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尴尬，最后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两人对视了三秒，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林振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梗着脖子，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倔强：“听到了，就自觉点让位。我们重案队不养闲人，更不养靠关系混日子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跑，脚步慌乱得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肖菱夕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这些话她早就预料到了，职场从来不是温室，尤其是在重案队这种讲究资历和默契的地方，她这个“空降兵”注定要面对质疑，甚至敌意。
其实，她也本不想来，若不是……她闭了闭眼，把那些念头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