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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05

顾临川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万念俱灰。

我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我们公司的法务及审计人员走了进来。

公事公办,雷厉风行。

“顾临川先生,我们接到报案,怀疑您涉嫌职务侵占及泄露商业机密,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临川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我。

“沈念!你敢!”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吹了吹热气,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昔日那群“好兄弟”,此刻噤若寒蝉。

突然,其中一个叫王浩的,就是上次起哄最厉害的那个,“噌”地站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作证!顾临川他确实经常拿公司的钱,给那个叫林薇薇的买包!”

“还有!上次竞标的核心数据,就是他透露给对手的!”

另外几个也纷纷附和,争先恐后地划清界限,仿佛慢一秒就会被当成同伙。

顾临川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

他被警察架着往外走,路过我身边时,突然挣扎着吼道。

“沈念,七年的夫妻,你真的这么狠心?”

我终于抬眼看他,笑了。

“夫妻?你跟林薇薇睡一张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们是夫妻?”

顾临川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我放下咖啡杯,环视一周。

“好了,闲杂人等清理完毕。”

“现在,正式开会。”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烧得又快又猛。

一个小时内,我砍掉了三个顾临川主导的亏损项目,提拔了一位被他打压多年的技术骨干。

公司上下,再没人敢把我当成那个只知道围着男人转的家庭主妇。

会议结束,我哥沈亦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兴奋得像个孩子。

“念念!快看热搜第一!”

我点开微博。

#凤凰男的七年骗局#,后面跟了个紫红色的“爆”字。

帖子里,图文并茂地扒光了顾临川的老底。

从他怎么靠着我家起家,到这七年如何用我的钱养着林薇薇,连那张“大被同眠”的照片都被高清修复放了上去。

评论区里,全是骂他的。

“恶心!吃绝户的凤凰男,必须死!”

“支持沈小姐!弄死这对狗男女!”

我哥在电话那头邀功:“怎么样?哥的公关团队,够意思吧?保证让他社会性死亡。”

我轻笑出声:“哥,谢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林薇薇果然被牵连了。

她收的那些奢侈品,全被认定为赃物,被强制要求全数退回。

她还因涉嫌共同侵占公司财产,被带走传讯。

我的律师告诉我,她想找我求情,在庄园门口哭了一下午,最后被保安赶走了。

几天后,顾临川在看守所里,终于熬到了家属探视日。

他点名要见我。

我没去。

去的是我的律师。

律师带去了两样东西:已经生效的法院离婚判决书,和一张八千万的民事赔偿单。

后来,律师向我汇报。

“顾先生在看到赔偿金额后,情绪彻底失控。”

“他始终不相信,反复说您一定会去见他,一定会原谅他。”

我听着,只觉得可笑。

律师顿了顿,又补充道。

“哦对了,林薇薇小姐为了脱罪,已经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她向警方提供了大量证据,证明自己是被顾先生蒙蔽的受害者,还伪造了自己被他长期PUA的聊天记录。”

众叛亲离。

一败涂地。

我能想象出顾临川在看守所里,听到这一切时那张绝望的脸。

真好。

这才是他应得的。

06

律师的汇报,听得我毫无波澜。

众叛亲离。

一败涂地。

这八个字,是他应得的勋章。

我挂了电话,继续看“天穹计划”的最新进度报告。

不值得为垃圾浪费一秒钟。

门被敲响,我的新任特助陆景尧走了进来。

“沈董,您的咖啡。”

他就是我哥安排的那个商业伙伴,也是曾被顾临川当众羞辱的“商业新贵”。

如今,他主动申请来给我当特助,美其名曰“近距离学习顶尖操盘手的思维”。

我接过咖啡:“有新消息吗?”

陆景尧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有两个。”

“第一,林薇薇因为伪造证据、妨碍司法公正,再加上共同侵占,数罪并罚,进去了。”

“她家里人觉得丢不起这个人,登报跟她断绝了关系。”

我点点头,意料之中,这种人眼里只有自己。

“第二呢?”

“顾临川,判了。”

陆景尧的语气很平静。

“三年。”

“外加八千万的民事赔偿,法院全部支持。他这辈子,算是彻底交代了。”

三年。

对于我被偷走的七年青春来说,太短了。

可对于一个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凤凰男来说,每一秒,或许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我没再说话,眼神落在窗外。

我的律师后来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有些古怪。

“沈小姐,顾临川在里面……精神状态好像不太稳定。”

“一直一个人在牢房里念叨过去的事。”

“说什么‘大被同眠’,都是林薇薇和那帮兄弟设计的,他喝断片了什么都不知道。”

“还说什么‘掏裤裆’,是他误会了你,是他瞎了眼……”

律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说,他现在才明白,你那七年的爱不是卑微,是包容。”

我听着电话里的转述,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鳄鱼的眼泪,最不值钱。

现在才想起来那些被他当成“小事”的细节?

他想起我生病时,他却在陪林薇薇过生日。

他想起我每次提离婚,都是在他和林薇薇又一次突破底线之后。

一桩桩,一件件,现在都变成了刺向他自己的刀。

早干嘛去了?

“他想念的不是我。”我冷冷打断律师,“他只是想念那个被我无条件供养、众星捧月的自己。”

“对了,”我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上次他那个兄弟王浩,为了巴结我,还特意跟我说了个秘密。”

“那个‘掏裤裆’事件,林薇薇口袋里根本不是蟑螂,是她自己放进去的玩具,就是为了演戏恶心我。”

“当时顾临川还夸她‘不拘小节,真汉子’呢,可把他那群猪朋狗友乐坏了。”

我轻笑出声,笑这群小丑的狂欢,更笑自己当年的眼瞎。

挂了电话,我把这些垃圾情绪从脑子里彻底清空。

没过几天,一个从监狱寄来的信封,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没有署名,地址歪歪扭扭,透着一股绝望。

我用拆信刀划开。

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只有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纸上是三个暗红色的字,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我错了。”

是血。

我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拿着信纸,慢步走到办公室的碎纸机旁。

“嗡——”

写满迟来忏悔的信,瞬间化为一堆毫无意义的碎屑。

陆景尧恰好进来送文件,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走过来,将碎纸机的垃圾袋取出来,熟练地换上一个新的。

他拎着那袋碎屑,像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垃圾。

“旧的东西,”他转头对我笑,眼眸清亮,“就该待在它该待的地方。”

我看着他,也笑了。

07

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这三年,我成了别人口中杀伐果断的“商界女王”。

陆景尧也从我的特助,升为了集团副总裁,成了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他的追求,也从不间断,张扬又克制。

公司上下,人人都看得出他对我的心思,我没点头,也没拒绝。

这天下午,陆景尧拿着一本新出的财经杂志走进我的办公室。

“沈董,看看您最新的版面形象,够不够威风?”

我抬眼,杂志封面是我,身着一袭白色西装,眼神凌厉。

我身旁,站着一身黑色高定的陆景尧,他正侧头看着我,目光专注而温和。

标题很大,很扎眼。

《商界双星:缔造百亿帝国的神话缔造者》。

我拿起杂志,手指划过陆景尧的脸。

“把我拍老了。”

陆景尧低笑一声,凑近了些。

“哪里老了?明明是韵味。”

“只是这个‘神话缔造者’,写的是两个人,股份是不是得分我一半?”

我白了他一眼。

“想得美,下个月的KPI翻倍。”

他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陆景尧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落地窗边接起,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还是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出来了?”

“对,今天。”

“人呢?”

“别提了陆总,晦气!”电话那头是我曾经的“熟人”,王浩。

“他妈的跟个鬼一样,瘦得脱了相,胡子拉碴的,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我们几个兄弟正吃饭呢,他就找来了,说想借点钱。”

“我呸!谁敢借他?我们现在可都是在沈董的公司好好做人,谁还敢跟他沾边?”

王浩的声音里满是鄙夷和撇清。

“我直接把这本杂志拍他脸上了。”

“我说,‘顾临川,看清楚,你前妻现在是什么身份,她身边站的是什么人!’”

“‘你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你猜他什么反应?他死死盯着杂志封面看,眼珠子都红了,那手抖的,跟帕金森似的。”

“最后屁都没放一个,揣着那本被我们踩了几脚的杂志,跟个孤魂野鬼似的走了。”

“陆总您放心,我警告过他了,让他别来烦沈董,否则我第一个弄死他!”

陆景尧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他转身看着我,神情有些复杂。

“念念。”

他很少在公司这么叫我。

“都过去了。”我语气平静,将那本杂志扔进垃圾桶。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直到下班,我们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角落里,一个穿着保洁服的男人正低着头,费力地擦着一个污点。

他的身形佝偻,头发花白,身上散发着一股廉价消毒水的味道。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陆景尧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却笑了。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我伸出手,用纤长的食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那张熟悉的、却又因岁月和潦倒而变得陌生的脸,就这样撞进我的视线。

眼里的红血丝,比三年前更重了。

是顾临川。

08

一场蓄谋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

陆景尧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将我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侧,走向停在门口的劳斯莱斯。

一道狼狈的身影,忽然从大厦的廊柱后冲了出来。

是顾临川。

他身上那件灰扑扑的保洁服湿了大半,手里高高举着一件他自己的、更破旧的外套,不顾一切地想往我的头顶上遮。

那外套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滚开!”

我的保镖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得一个踉跄,狠狠摔进泥水里。

陆景尧的手臂顺势一收,我便撞进他温热的胸膛。

他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我耳畔。

“念念,小心点,别让泥点子溅脏了你的鞋。”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趴在泥水里的顾临川听得一清二楚。

我坐进车里,车窗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风雨和嘈杂。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顾临川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没有看我们远去的车尾灯,只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件被踩得满是泥泞脚印的外套。

他笨拙地拍打着上面的污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我收回视线,面无表情。

“陆景尧。”

“嗯?”

“明天,让人把公司门口的地毯换了。”

“它脏了。”

第二天,我踏进办公室。

顾临川正弓着背,在更换我脚边的垃圾袋。

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廉价的白色塑料袋。

里面是一杯温热的豆浆,和两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他还记得我以前最喜欢楼下那家早餐铺的味道。

可惜,我现在只喝手冲的黑咖啡。

我坐下,指了指那个袋子。

“我的垃圾桶,满了。”

他的身体骤然僵住。

他缓缓抬头,眼里满是哀求。

我没再理他,从陆景尧手里接过刚泡好的咖啡,抿了一口。

“听不懂?”

我的声音冷了三分。

“连同你,一起扔出去。”

顾临川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抓起那个还带着温度的塑料袋,指节捏得发白,最后还是机械地转身,将它扔进了自己手里那个更大的黑色垃圾袋里。

像是扔掉了他最后一点可笑的期盼。

又过了几天,天气转凉,我染了点风寒。

在会议上咳了几声,陆景尧就紧张得不行,让秘书给我备了各种进口的润喉糖和姜茶。

会议结束,我刚回到办公室。

就看到顾临川像个游魂,手里紧紧攥着一盒感冒药,站在我办公室的玻璃门外。

他不敢敲门,只是站着,透过那层玻璃,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死死地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按下内线电话。

“让门口的人滚,碍眼。”

秘书立刻出去,公式化地将他请走。

王浩正好抱着文件路过,就是当年起哄最厉害的那个“好兄弟”。

他看到这一幕,立刻夸张地怪叫起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顾大少吗?”

“怎么,当保洁还兼职送药啊?我看看,什么高级货?”

他一把抢过顾临川手里的药盒,翻来覆去地看。

“啧,白加黑?十几块钱一盒的玩意儿,也敢拿来给咱们沈董吃?”

“顾临川,你是想治病,还是想下毒啊?”

王浩轻蔑地笑着,手腕一扬。

那盒药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入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

他走上前,像从前一样,拍了拍顾临川的脸,只是力道重了许多,带着侮辱性。

“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一条狗而已。”

“滚远点,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顾临川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像一尊不会动的石像。

我端起桌上的姜茶,暖意从指尖蔓延。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我看到王浩走后,顾临川挪动着僵硬的步子,走到那个堆满废纸和咖啡渣的垃圾桶旁。

他弯下腰,在里面翻找了很久。

终于,把那盒被压扁的药,又捡了回来。

他用自己的袖子,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然后,揣进了怀里。

09

秘书的内线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签一份对赌协议。

“沈董,楼下保安说,顾先生想见您。”

“他预约了吗?”

“没有,但是他说……他母亲病危,有急事。”

我笔尖一顿,在纸上划出一道细长的黑线。

顾临川的母亲。

我想起那个总爱用眼角看人,说我小家子气配不上他儿子的女人。

她曾当着一众亲戚的面,捏着我的手腕,啧啧称奇。

“念念这手,一看就是干惯了粗活的,多有力气。”

“不像我们家那些娇滴滴的亲戚,连个瓶盖都拧不开。”

当时顾临川还在旁边笑:“妈,她就这样,能吃苦。”

真好笑。

我放下笔。

“让他上来。”

“在小会客室等。”

别弄脏我办公室的地毯。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顾临川正局促地站在房间中央。

他瘦得像根脱水的豆芽菜,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还散发着一股消毒水和廉价皂角的混合味道。

看到我,他嘴唇哆嗦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沈念……”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求你,救救我妈。”

“她得了重病,急需一大笔手术费……”

一大笔。

我当年给他公司的启动资金,不知道算不算一大笔。

我没说话,只是走到沙发前坐下,交叠起双腿。

他膝行到我脚边,想伸手碰我的裤脚,又猛地缩了回去,似乎是怕自己手上的污渍弄脏了我昂贵的面料。

“我知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当牛做马,给你当狗,只要你肯借钱给我……”

眼泪和鼻涕糊了他一脸。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嘲笑我离不开他的顾临川,如今就这么跪在我面前,丑陋又可怜。

我忽然觉得有点无趣。

这种碾压,已经让我提不起任何兴趣。

我看着他。

“顾临川,你记不记得七年前,你刚创业那会儿。”

他愣住了,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他茫然地点头。

“你公司资金链断裂,四处求人,连你妈都把你最值钱的手表拿去当了,还是不够。”

“你快破产了,是不是?”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那是他最狼狈、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后来,有家叫‘远星’的投资公司,给你投了五百万,让你起死回生。”

“是,是的……那是我命里的贵人。”他喃喃自语,眼里甚至燃起一丝诡异的希望,“念念,你认识他们吗?你能不能帮我联系……”

我笑了。

“我就是‘远星’。”

“那家公司,是我用我十八岁的零花钱注册的。”

“给你投的那五百万,是我。”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顾临川跪在那里,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塑。

他脸上的哀求、卑微、希冀,在一瞬间全部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

“你引以为傲的东山再起,是我给的。”

“你口中那个‘倒贴求着嫁给你’的我,才是你唯一的救世主。”

“顾临川,你连最初的骄傲,都是我施舍的。”

“现在,你拿什么来求我?”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他整个人瘫软下去,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不是哭,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彻底的崩塌。

10

我看着脚下这滩烂泥,叫了保安。

“把顾先生请出去。”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让他再踏进这栋大楼一步。”

保安架起瘫软的顾临川,像拖着一条死狗。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满眼血丝的男人冲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是王浩。

上个月因为倒卖公司废旧资产被我亲自开除的采购部经理。

“沈念!你这个贱人!”

他疯了一样咆哮,目标明确地朝我扑来。

“你毁了公司!你毁了我的一切!”

他大概觉得,没有我这个空降的董事长,他还能在公司继续当他的蛀虫。

真是可笑的逻辑。

保安反应过来,立刻松开顾临川,转身去拦他。

但已经晚了。

那把刀离我的眼睛,只有不到一米。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几天没洗澡的酸臭味。

真恶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

是顾临川。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横着撞在了我的面前。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入肉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温热的液体,溅在了我的脸上。

王浩被随后赶到的保安死死按在地上,还在疯狂咒骂。

顾临川缓缓地,缓缓地,顺着我的身体滑倒。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他。

真沉。

他倒在我怀里,胸口插着那把刀,鲜血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涌。

我的白色西装,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

阿玛尼高定,全球就这一件。

真他妈的晦气。

他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了绝望和卑微,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光。

像回光返照。

“念念……”

他张嘴,血沫从嘴角溢出来。

“这次……换我护着你……”

“别……别原谅我……”

“但求你……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我冷静地对吓傻的秘书说。

“报警,叫救护车。”

“另外,法务部,准备起诉王浩故意伤人。让他把牢底坐穿。”

“还有,让人事部查查,这种人当初是怎么混进公司的,相关负责人一并处理。”

再次见到顾临川,是在一周后的VIP病房里。

他被抢救了回来。

但医生说,刀伤到了脊椎神经,他下半辈子,得在轮椅上过了。

终身残疾。

我让助理付清了他所有的医疗费,顺便,也把他母亲那“一大笔”手术费给结了。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正望着窗外发呆。

听到声音,他僵硬地转过头。

曾经那个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像个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木偶。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将一张缴费单据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我们两清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声音很平,像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事实。

“你的救命之恩,我还了。”

“你母亲的医药费,我也付了。”

“但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

我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身后,传来一声极度压抑的、像是从胸腔里撕裂出来的呜咽。

我没有回头。

顾临川,你用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你的健康,最后,只换来了一句“两清”。

这,才是对你最狠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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