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未婚妻”的阴影,云逸轩感觉自己像一只终于被放飞的鸟。他拒绝了陈伯安排的司机和保镖,执意要自己“体验生活”——实际上,是抱着大海捞针的心态,再次回到了那条承载着他惊鸿一瞥的老街,以及周边所有他觉得“仙女”可能出现的地方。
几天下来,他一无所获。
云逸轩有些泄气,但口袋里的发卡和脑海里那张挥之不去的脸,又让他无法放弃。
这天下午,云逸轩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市中心一条颇具艺术气息的步行街上,街道两旁是精致的咖啡馆、独立书店和设计品小店。他心不在焉地扫视着过往行人,心里盘算着陈伯早上又发来的几条关于“金陵大学优势专业分析”的冗长信息——云父虽然对儿子的“叛逆志愿”气得够呛,但显然并未放弃“纠正”的努力。
“金陵…金陵…” 云逸轩低声嘟囔着,脑子里想的却是:仙女…会不会也去金陵?这个念头毫无根据,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然生根。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熟悉、清冽得如同初秋晨露混合着雨后绽放的栀子花瓣的香气,毫无预兆地钻入他的鼻腔!
云逸轩浑身一震!他猛地停住脚步,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目光扫向香气的来源!
前方不远处,一家书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站着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是她!
即使只是一个侧影,云逸轩也无比确定!……是她!真的是她!
女孩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橱窗里摆放的一本厚重的外文艺术画册。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美丽、精致,却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疏离感。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云逸轩!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过去!和她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乱的心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迈步朝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走去。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温和、最无害、最帅气的笑容。
“嗨…” 云逸轩在距离女孩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好…好巧啊!又…又见面了!”
女孩闻声,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转了过来。
当那张在云逸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庞清晰地映入眼帘时,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近乎窒息的惊艳冲击力!
眉如远山,眸若秋水,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透明,挺翘的鼻尖下,樱花色的唇瓣微微抿着。
只是,与那晚路灯下带着脆弱和水汽的眸子不同,此刻她的眼神清澈、平静,如同深秋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你是?”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透着明显的距离感。她的目光在云逸轩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
云逸轩满腔的热情和准备好的开场白,瞬间被这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也凉了半截。她…她不记得我了?还是说…那晚的灯光太暗,她根本没看清他的样子?
“呃…那个…是我啊!” 云逸轩急了,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就…就在老街那边!槐树下!那天晚上!你…你撞到我了!还记得吗?你脚还扭伤了!” 他急切地提醒着,试图唤起她的记忆,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女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似乎在回忆。几秒钟后,她重新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到云逸轩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平静的模样,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哦。抱歉。那天晚上光线不好,没看清。谢谢你当时的…搀扶。”
说完,她微微颔首,算是尽了礼节,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似乎打算继续看她的画册,或者直接离开。
云逸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但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再次遇见,怎么能就这样让她走了?
“等等!” 云逸轩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情急之下,声音也大了一些。
女孩的动作停住了,再次转过身。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清晰的警惕和不悦。“先生,还有事吗?” 她的语气更冷了。
“我…” 云逸轩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枚藤叶发卡,递到她面前,“这个…这个是你的吧?那天晚上你掉在…嗯…撞到我的地方了。我一直收着,想着…想着要是能再遇到你,就还给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张。
女孩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巧精致的银色发卡上。她的眼神似乎凝滞了一瞬,长长的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想去触摸那枚发卡,但指尖在距离发卡几厘米的地方又猛地顿住,随即紧紧蜷缩起来,收回到身侧。
她抬起头,看向云逸轩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那里面除了冰冷的疏离,似乎还多了一丝…审视?探究?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懊恼?她的红唇抿得更紧,下巴也微微扬起,透出一股倔强和高傲。
“不是我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清冷干脆,没有丝毫犹豫,“你认错人了。”
“啊?” 云逸轩彻底懵了,举着发卡的手僵在半空,“不可能啊!那晚就你在那里!而且这香气…” 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那股清冽的栀子香明明就在鼻尖萦绕!
“香气?” 女孩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大街上用香水的人很多。先生,你这种搭讪方式,很老套,也很…失礼。” 她把“失礼”两个字咬得很重,像两把小锤子敲在云逸轩心上。
云逸轩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丑!搭讪?老套?失礼?他明明…明明只是想还东西,想认识她啊!
“我不是搭讪!我真的是想还你东西!我…” 云逸轩急得语无伦次,他想解释那晚的心动,想说他找了她多久,想说他有多想再见到她…但看着女孩那双毫无温度、仿佛能冻伤人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就在这时,女孩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一段舒缓的钢琴曲,但在此时紧绷的气氛下显得格外突兀。
女孩像是找到了脱身的理由,看也没再看云逸轩和他手里的发卡,迅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然后直接按掉了电话。
“抱歉,我还有事。” 她丢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喂!等等!你…” 云逸轩下意识地想追上去。
“先生,” 女孩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在地,“请自重。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清晰。
云逸轩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清冷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
“怎么会这样…” 云逸轩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发卡,指尖冰凉。
就在云逸轩心灰意冷,准备黯然离开时,一阵风裹挟着零碎的对话片段,从不远处飘了过来。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他耳边!
“…嗯,知道了爸…我说了现在不想见!…我的脚已经好多了,不用操心…志愿?…定了,金陵大学…金融专业…嗯,就这样…”
云逸轩猛地抬头!
只见前方街角,那个清冷的背影正站在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旁,一手扶着打开的车门,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微微侧着头在讲电话。阳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和倔强。
金陵大学!金融专业!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般劈入云逸轩混乱的脑海!
她…要去金陵大学!学金融专业!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刚才所有的失落和挫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虽然搭讪惨败,被当成登徒子,发卡也没还出去…但是!他知道了她的去向!金陵!金陵大学!
刚才那通电话,是她父亲打来的?催她见什么人?她拒绝了?
云逸轩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一次是因为狂喜和希望!他死死盯着街角的方向,看着女孩挂了电话,坐进车里。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云逸轩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金陵…” 他低声念着这个地名,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之前的犹豫和摇摆瞬间烟消云散,“金陵大学…等着我!”
什么家族期望,什么顶尖商学院,什么狗屁未婚妻的阴影…通通见鬼去吧!他现在有了非去金陵不可的理由!无比强大、无可辩驳的理由!
他兴奋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直接拨通了陈伯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少爷?”
“陈伯!” 云逸轩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斩钉截铁,“帮我回复老头子!志愿,不改了!就金陵大学!专业…嗯…就…金融专业!对!金融专业!”
电话那头的陈伯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决定弄懵了,沉默了好几秒,才带着浓浓的困惑和不确定问道:“少爷…您确定?金融专业?您…您之前不是说对商业管理更…”
“确定!无比确定!比黄金还真!” 云逸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云逸轩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在金陵大学的校园里,在课堂上,再次邂逅仙女的场景了。
挂断电话,云逸轩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藤叶发卡,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高冷?不认账?没关系…”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光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金陵大学…我们,开学见!”
云逸轩小心翼翼地将发卡重新收好,然后,他迈开轻快的步伐,朝着与黑色轿车消失的相反方向走去。寻找仙女的征途,终于有了明确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