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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声来自地底的、充满痛苦与饥饿的沉闷咆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红星纺织厂这片压抑的寂静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陈六合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颤抖,红光刺眼,死死指向厂区偏西北方向,那里似乎是咆哮声的源头。阿飞则脸色苍白,绿色竖瞳因痛苦而收缩,他紧紧捂住耳朵,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声音直接钻入了他的脑海,与心口的蚀印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共鸣。

“…它在叫…很多…很多‘小东西’…也在叫…很害怕…”阿飞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

厂区内部的灯光明显变得不稳定,几盏探照灯胡乱扫过天空,隐约能听到内部传来急促的警报声和人员跑动的嘈杂。那种严密无缝的戒备氛围,出现了一丝混乱的裂痕。

机会!

陈六合眼神一凛。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这无疑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走!”他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如同猎豹般从藏身的荒草丛中窜出,借着夜色和厂区外围杂乱的地形掩护,快速接近高大的围墙。阿飞咬了咬牙,强忍着不适,紧紧跟上。

围墙高达近四米,顶端还拉着带刺的铁丝网。但这难不倒陈六合,他深吸一口气,助跑几步,脚在粗糙的墙面上猛地一蹬,身体借力腾空,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一处砖石松动形成的凹陷,身体如同壁虎般贴附上去。随后他腰部发力,右手再次向上寻找支点,几个起落间便已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墙头。他伏低身体,避开铁丝网,仔细观察墙内。

墙内是堆满废弃机械和集装箱的货场,灯光相对昏暗,远处厂房区域则灯火通明,警报声正是从那边传来。两名巡逻的“看门狗”正拿着对讲机,紧张地望着厂房方向,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正准备赶过去。

陈六合看准时机,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入墙内阴影中,然后对墙外的阿飞打了个手势。阿飞体型瘦小,更加灵活,也学着陈六合的样子,险之又险地爬了过来。

两人借助货场杂物的掩护,快速向着罗盘指示的西北方向移动。越靠近厂房区域,那种压抑的煞气越发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某种生物质的腥甜气味,令人作呕。

手中的罗盘指针已经红得发烫,颤抖得几乎要跳出天池。血锈刀的嗡鸣也变得更加急促,不再是单纯的警惕,反而隐隐流露出一种…渴望?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他们绕过一座巨大的仓库,眼前出现了一栋看起来相对较新、守卫也更加森严的方形混凝土建筑。建筑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金属大门,门口站着四名全身覆盖在黑色重型防护服、手持造型奇特脉冲武器的“清道夫”队员,如同四尊冰冷的雕像。

而此刻,金属大门紧闭,但门缝下方,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漏着肉眼可见的、淡紫色的雾气!那雾气接触到地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腐蚀着水泥地。咆哮声和混乱的警报声,正是从这扇门后传来!

这里就是源头!罗盘指针几乎要钉死在这扇门上!

“母体”的子体,或者说某个极其重要的实验体,就在这里面!而且它显然出了大问题!

怎么办?硬闯这四名一看就不好惹的“清道夫”?绝无胜算。

就在陈六合焦急地思考对策时,异变再起!

“轰!!!”

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猛地向内凹陷下去一大块,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内部狠狠撞击了它!

门外的四名“清道夫”立刻举起武器,对准大门,如临大敌!

“抑制剂!快!加大剂量!它要挣脱束缚器了!”门内传来模糊不清的、声嘶力竭的吼声,伴随着更加激烈的撞击声和某种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

淡紫色的雾气从门缝中涌出得更多更快了!

陈六合心中一动混乱越大,机会越多!

他目光飞快扫视,发现这栋方形建筑侧后方,有一条粗大的、包裹着隔热材料的排气管通向外墙,排气管的接口处似乎因为刚才的震动而有些松动,正在丝丝地往外冒着同样的淡紫色雾气!

那里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他拉着阿飞,悄无声息地绕到建筑侧后方。排气管的直径足够一个瘦小的人钻入,接口处的螺栓显然松动了。

“阿飞,你能感觉到里面的情况吗?”陈六合低声急问。

阿飞努力集中精神,绿色的竖瞳望向排气管深处,脸上恐惧更甚:“…很多…很乱…那个‘大东西’…在发疯…还有很多…很小的…快死的…‘气’…在哭…”

里面有其他活物!很可能是被关押的实验体!

不能再等了!

陈六合一咬牙,用血锈刀的刀柄充当撬棍,猛地撬松了排气管接口的卡扣!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强烈麻醉和腐蚀效果的紫色雾气喷涌而出!

他立刻屏住呼吸,对阿飞道:“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躲好!如果有危险,立刻自己跑,明白吗?!”

阿飞紧张地点点头。

陈六合不再犹豫,用湿布捂住口鼻,深吸一口还算干净的空气,一头钻入了那黑暗的、不断涌出危险雾气的排气管!

管道内壁湿滑,充斥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陈六合艰难地向前爬行,血锈刀在狭窄的空间内显得格外累赘。管道深处传来更加清晰的撞击声、咆哮声、人类的惊呼和惨叫,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血肉增殖般的诡异声响!

爬行了约十几米,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更大的空间。他小心地探出头去。

下方是一个巨大而恐怖的实验室!

无数培养舱如同森林般林立,大部分舱体内浸泡着各种扭曲变异的生物组织或半成型的怪物,有些还在抽搐。地面上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翻倒的仪器、以及一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的尸体散布四处,尸体上覆盖着快速生长的、如同真菌般的紫黑色物质!

实验室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高强度玻璃和金属框架构成的束缚舱已经被破坏了大半!一头难以形容的、庞大而丑陋的生物正挣扎着从里面探出大半个身躯!

它像是由无数残肢断臂和生物组织强行拼接而成的肉山,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增生的紫黑色瘤状物,十几只大小不一、毫无生气的眼睛杂乱地镶嵌在肉瘤之间,一张裂开到极致、布满了层层叠叠利齿的巨口正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它的身上插满了断裂的管线和电极,淡紫色的腐蚀性血液和雾气正不断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这就是“母体”的子体?!一个失败品或者说失控的怪物!

几名幸存的“白衣人”正躲在坚固的操作台后,惊恐地操作着系统,试图注射更强效的抑制剂。还有更多穿着防护服的安全人员正从其他入口冲进来,用特制的武器射击那怪物,但效果甚微,子弹和能量光束打在它身上,只是激起更多肉瘤的疯狂增生和雾气的喷发!

怪物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那些攻击它的人,它疯狂地挥舞着扭曲的触手和肢体,砸向周围那些较小的培养舱,似乎想要吞噬里面的东西!

机会!

陈六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失控的怪物吸引住了!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实验室,突然,在角落一个相对完好的、标着“特殊活性样本”的隔离区里,他看到了几个较小的培养舱!里面浸泡着的,赫然是几个昏迷不醒的人!其中一個老妇人,枯瘦的脸上依稀能看到与阿飞相似的轮廓!

阿飞的奶奶!还有其他幸存者!

必须趁现在救他们出去!

陈六合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路线。从排气管跳下去,绕过中央的混乱战场,冲到角落隔离区…风险极大,但并非没有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行动——

嗷吼!!!

那中央的怪物突然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一条巨大的、如同攻城锤般的血肉触手猛地甩出,狠狠砸向了陈六合藏身的这片排气管区域!

轰隆!

排气管剧烈震动,固定装置瞬间崩裂!

陈六合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连同断裂的排气管一起,向着下方混乱的实验室直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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