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胃后的沈知微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封砚站在床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那些照片，删了吧。”
沈知微缓缓睁开眼，看向他，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她好累，也不想再解释了。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嘶哑微弱：“好，我会删。以后，也会离封雪远远的。”
她的平静和顺从反而让封砚怔了一下，他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何心脏总感觉闷闷的。
最终只是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先养好身体。婚礼的事，我会操办。”
几个小时后，沈知微正靠着枕头休息，手机屏幕亮起。
是封雪发来的照片。
她穿着极其华丽的婚纱，封砚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新郎礼服站在她身侧，低头看她时，眼神专注，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弧度。
紧接着一段视频弹出，镜头有些晃动，显然是封雪拿着手机在自拍。
她对着镜头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声音娇俏。
“这件婚纱真好看，知微姐真幸福，等我出嫁的时候，也要穿哥哥亲手设计的婚纱。”
镜头转向封砚，他正单膝跪地，手指细致地抚平她裙摆上一处细微的褶皱。
听到她的话，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洁白的纱上，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嗯，好看。”
【嫂子，好看吗？】封雪的消息紧随其后，【哥哥说我穿比画册上的模特还好看呢！可惜呀，某些人只配捡我剩下的。】
那件婚纱和封雪的身材严丝合缝，是给谁订做的，不言而喻。
沈知微静静看着，心湖一片死寂，竟掀不起半分波澜。
恰在此时，另一条短信涌入：【您申请的船票手续已全部办妥，三日后即可启程前往目的地。】
爸妈那边她早就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忙国外的事情，不用回来参加婚礼了。
奶奶在老宅有佣人照顾，也无需她操心。
解脱近在眼前。
她闭上眼，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在老宅照顾奶奶多年的老佣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老太太、老太太她出车祸了！”
沈知微脑中嗡的一声，几乎要从床上栽下去。
她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直奔楼下的急诊中心。
她抓住一个护士，“刚送来的车祸老人，在哪？”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猛地僵住。
封砚正和医生低声交谈，而他身后，封雪裙摆上血迹触目惊心。
沈知微踉跄扑过去，死死盯着那些血：“封砚！你们为什么在这？！这血是谁的？！”
她凑近封雪，一股清晰的酒气混合血腥味冲入鼻腔。
“你喝酒了？”沈知微瞳孔紧缩，“是你撞了我奶奶？！”
封雪像受惊的兔子往封砚身后缩，“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突然窜出来，天又黑我没看清。”
“哥，我好怕……”
封砚立刻将封雪护住，眉头紧锁：“知微，冷静点，这是个意外。”
“意外？”沈知微几乎崩溃，“她酒驾撞人，是谋杀。让开，我要报警！”
她颤抖着去掏手机。
封砚更快地按住她的手腕，“把手机放下。”
“就算你报警，有我在这案子没人敢接！”
他看着沈知微惨白的脸，语气残忍地“规劝”：“你父母还在国外苦撑那个项目吧？沈氏现在经得起风波吗？”
“这件事，到此为止！”
抢救室门开了。
医生沉重地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白色的担架床推出，覆盖着冰冷白布。
沈知微的世界碎了。
她凄厉哀嚎，扑过去掀开白布一角，奶奶灰败的脸刺痛双眼。
明明在得知她要嫁给喜欢的人时，奶奶还摸着她的头的说，“奶奶的囡囡，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顿时瘫倒在地，抓着冰凉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看着沈知微的模样，封砚皱眉，不自觉上前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