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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翌日,灵族皇城张灯结彩,仙乐悠扬,一派喜庆祥和。盛大的百岁生辰宴在正殿“灵霄宝殿”内举行。各方来使、灵族重臣、宗亲贵胄齐聚一堂,觥筹交错,笑语喧阗。

凤幽璃身着繁复华丽的公主朝服,坐在父母下首最尊贵的位置上,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被那宽大的座椅吞没。她脸上挂着符合年龄的、略带羞怯又难掩喜悦的笑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和打量,心中却冰冷如铁,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她的目光数次掠过坐在宗亲席位上的凌煜。年仅少年,他已显露出俊朗的轮廓和温润的气质,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关切。若非历经前世剥皮拆骨之痛,凤幽璃几乎也要被这完美的伪装所欺骗。她注意到,他与几位手握实权的宗室子弟交谈甚欢,隐隐已有结党之势。

而她的好妹妹云瑶,则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穿着虽也精致,但比起凤幽璃的尊荣华贵,终究差了一筹。她小口品尝着灵果,姿态优雅,偶尔与旁座小姐低声说笑,目光却时不时状似无意地扫向凌煜的方向,两人之间有着难以察觉的、短暂交汇的视线。每一次视线碰撞,都让凤幽璃心底的冷笑加深一分。

宴至中途,按照惯例,有宗室子弟和年轻才俊上前献礼。凌煜从容出列,手捧一个莹润的玉盒,朗声道:“臣凌煜,恭贺幽璃公主百岁华诞。特献上‘凝魄暖玉’一枚,愿公主殿下灵台清明,修为日进。”

盒盖开启,一股温润柔和的气息弥漫开来,引得众人赞叹。确实是件滋养神魂的好宝贝。前世的她,便是被这些看似用心珍贵的礼物一步步笼络了心神。

凤幽璃抬起小脸,露出惊喜又害羞的表情,细声细气地道谢:“多谢凌煜哥哥。”她甚至微微红了脸颊,将一个收到心仪礼物的小女孩模样演得惟妙惟肖,心底却是一片漠然。这暖玉,日后或许还能为她所用。

宴会持续了数个时辰,终于接近尾声。凤擎苍与云芷起身,接受众臣最后的恭贺,准备起驾返回寝宫。

凤幽璃的心悄然提了起来。最关键的时刻,要来了。

她被乳母抱着,跟随在銮驾之后。队伍蜿蜒,行至那条以晚霞流光石铺就、绚丽非凡的栖霞回廊。夕阳余晖恰好透过廊顶的特殊结构洒落,将整个回廊渲染得如梦似幻。

就在大部分人的心神都被这美景吸引的刹那——

异变陡生!

数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骤然从精美的雕花廊柱后、从光影交织的暗处暴起发难!淬毒的兵刃闪烁着幽绿的寒芒,直刺銮驾中心的灵王与灵后!速度快得惊人,显然是死士作风,力求一击必中!

“有刺客!护驾!”

侍卫统领的怒吼声几乎与刺客的暴起同时响起!

然而,早有准备的王室暗卫反应更快!

几乎在黑影出现的瞬间,更多的身影从虚空、从地底、从回廊顶部悄无声息地扑下!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精准地拦截在刺客与銮驾之间!

没有预想中的混乱不堪,更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反围剿。暗卫人数远超刺客,实力更是碾压。激烈的打斗声、灵力碰撞的闷响、短促的惨叫迅速响起,又很快平息。

被乳母紧紧护在怀里的凤幽璃,透过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她看到父王将母后护在身后,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并未有丝毫慌乱。母后脸色虽有些发白,但还算镇定。

不过片刻功夫,战斗结束。数名刺客伏诛,尸体被迅速拖走,另有两人被卸了下巴,制住全身灵力,生擒活捉。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除了被打斗波及损毁的些许装饰,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和毒素的腥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大部分随行人员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危机已然解除。

队伍稍作停顿,便继续前行,只是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

回到凌霄殿,凤擎苍立刻下令彻查,严密封锁消息,同时召心腹重臣密议。

云芷后怕不已,将凤幽璃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微颤:“幸好……幸好幽璃昨日那个梦……不然今日……”她不敢想象那后果。

凤擎苍处理完紧急事务,来到妻女身边,看向凤幽璃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儿:“幽璃,你昨日梦到的,可是与今日相似?”

凤幽璃用力点头,小脸依旧苍白,带着惊魂未定:“嗯……黑色的影子,绿色的刀子……就是那里……幽璃好害怕……”她再次强调梦境与现实的吻合。

凤擎苍沉默片刻,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郑重:“这次多亏了幽璃。你是父王和母后的小福星。”他不再将此事简单归咎于巧合,女儿的“预警”太过精准,由不得他不深思。

很快,影风回来复命,声音低沉:“王上,刺客皆为死士,身上并无明显标识。所用法器毒素确为‘碧磷淬’。擒获的两人神魂中被下了禁制,强行搜魂恐会自爆,需丹道大师与阵法宗师联手方有可能破解。目前线索……指向煜阳侯。”

凤幽璃垂着眼睑安静地听着。煜阳侯?不过是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罢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此刻恐怕正为计划失败而恼怒,却又庆幸线索没有直接指向自己。

但她并不急于揭穿。扳倒参天大树,需先断其根基。此次能保住父母无恙,已是巨大的胜利,足以改变未来的走向。

她仰起头,扯了扯凤擎苍的衣袖,又看向云芷,眼中含着泪光,怯生生地提出要求:“父王,母后……幽璃以后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学更厉害的本事?那样……那样就能打跑坏蛋了……幽璃还想要那些亮亮的小石头和香香的叶子放在房间里,看着就不怕了……”

她再次提出修炼和索要资源的要求,这一次,理由更加充分,也更加令人无法拒绝。

凤擎苍和云芷正因女儿立下大功且受惊不浅而心怀愧疚与怜爱,几乎是有求必应。凤擎苍当即允诺会为她寻来最适合的启蒙功法,云芷则笑着点头,说明日就让宫人将她妆匣里那些品相不错但于修行无大用的低阶灵材、灵草种子都送到她殿中去把玩。

是夜,万籁俱寂。

凤幽璃屏退宫人,独自坐在窗前。月光洒落,她摊开手掌,一枚云芷白日里给她把玩的、蕴含微弱火灵元的“暖玉髓”正散发着淡淡温热。

她尝试运转起前世所修的、远超当下灵族最高典籍的《九转涅槃经》最基础的引气法门。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灵力,自那暖玉髓中被引出,缓缓注入她稚嫩的经脉之中,滋养着这具刚刚开始成长的躯体。

与此同时,她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努力感应着那与灵魂共存的伙伴。

【涅槃】……

她在心底无声地呼唤。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灵魂深处,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剑鸣轻轻震颤了一下,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感。

剑灵仍在沉睡,但联系,已重新续上。

凤幽璃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无垠的星空,目光坚定而冰冷。

第一步,已经迈出。

父王母后的命运,已然改变。

接下来,该轮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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