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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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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沉重的摔门声和紧随其后的、冰冷的落锁声,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心弦上。沈聿怀那裹挟着骇人暴戾和冰冷警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带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流动的空气,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背靠着冰冷的梳妆台边缘,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缓缓滑落,跌坐在同样冰冷的地毯上。掌心紧紧贴着藏在发根深处的那一小块折叠的纸片,微弱的触感像溺水者手中唯一的浮木,是这无边绝望里唯一能抓住的、关于真相的微小碎片。

“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什么也不要做。”

他那低沉而危险的声音,如同魔咒,在死寂的房间里反复回响。冰冷的审视,被冒犯的暴戾……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需要被严加看管的重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右臂的剧痛和脖子上那道清晰淤青的灼痛。他要去处理什么紧急事务?和今晚的刺杀有关吗?那个被他“看住”的人……是谁?是那个蒙面人?还是……林伯?抑或是这栋冰冷豪宅里,某个更深藏不露的“身边的人”?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两只巨手,反复撕扯着神经。待在这里?像一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他下一次不知是保护还是毁灭的“意外”?或者等待那个“身边的人”再次悄无声息地摸进来?

不!

绝不!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点燃的火把,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猛地驱散了笼罩心头的绝望阴霾!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知道真相!知道沈聿怀把我强行关在这里,知道那个蒙面人为何能轻易闯入,知道他书房里所谓的“紧急事务”到底是什么!

目光如同锐利的探针,扫过这间巨大而冰冷的牢笼。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昂贵的家具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唯一通往自由的房门紧锁着,门外走廊寂静无声。

林伯……他应该还在楼下,或者在处理刚才事件的“后续”?沈聿怀刚刚离开,他要去处理“紧急事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我!去书房!沈聿怀的书房!那里是这座冰冷堡垒的核心,是他处理所有“紧急事务”的地方!或许……或许那里藏着能解开这一切谜团的线索!关于七年前苏家的灾难,关于那个“身边的人”,关于今晚的刺杀,甚至……关于他对我那矛盾而危险的态度!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此刻,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已经压倒了理智的警告。

拼了!

我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挣扎着从冰冷的地毯上爬起来。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我走到厚重的墨绿色丝绒窗帘前,用没受伤的左手,极其小心地掀开一角缝隙。

窗外,夜色如墨,沉得化不开。别墅巨大的花园在惨淡的路灯下投下幢幢鬼影,寂静得可怕。没有保安巡逻的迹象,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如同不怀好意的低语。

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激得浑身一颤。不能再犹豫了!

我屏住呼吸,赤着脚(为了不发出声音),如同最轻盈的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紧锁的房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我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凝神细听。

门外走廊一片死寂。

只有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林伯……似乎不在附近?

赌了!

我颤抖着伸出手,用左手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握住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尝试着,用最微小的力量,向下旋转——

“咔。”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惊雷的机括声响起!

门把手……转动了!

门……没锁?!

巨大的惊愕瞬间攫住了我!刚才沈聿怀离开时,明明听到了那声清晰的落锁声!怎么会……是林伯在他离开后,又悄悄打开了?还是……沈聿怀故意留的门?一个陷阱?!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是陷阱还是疏忽,这扇门开了,就是唯一的机会!

我猛地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控制住颤抖的手,屏住呼吸,将厚重的房门拉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冰冷的、带着陈旧纸张和昂贵雪茄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尽头楼梯口投射上来一点微弱的光晕。长长的走廊如同怪兽的食道,两侧紧闭的房门如同沉默的墓碑,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暗。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我咬紧牙关,侧身闪出门外,反手极其轻缓地将房门虚掩上。后背紧紧贴着冰冷光滑的墙壁,冰冷的触感刺激着皮肤。我像一只在黑暗中潜行的老鼠,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

没有呼吸声。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沈聿怀的书房……在二楼右侧走廊的尽头。这个信息,是在被强行带来时,林伯介绍别墅布局时无意中提到的。当时只觉得屈辱,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指引。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凭着模糊的记忆和走廊尽头那点微弱的光线指引,贴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向右侧走廊尽头挪去。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悄无声息,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臂的疼痛在紧张下变得麻木,只剩下高度紧绷的神经和狂跳的心脏。

幽深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扇紧闭的房门后,都像隐藏着噬人的怪兽。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走廊的尽头出现在眼前。一扇比其他房门更加厚重、颜色更深沉、没有任何装饰的实木门,如同沉默的守卫,矗立在阴影里。

沈聿怀的书房。

就是这里!

我停在门前,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再次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巨大的紧张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交织在一起。我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书房门冰冷的黄铜把手。触手冰凉沉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勇气和力气,极其缓慢地向下旋转——

“咔哒。”

门锁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门……开了!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旧书籍、雪茄烟草、昂贵皮革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沈聿怀的、清冽而压迫的气息,如同尘封多年的窖藏,瞬间扑面而来,将我完全笼罩。

我侧身闪了进去,反手迅速而轻缓地将门关上。背靠着厚重的门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大口地喘息着,如同刚逃离了猛兽的追捕。

书房里没有开大灯,只有角落里一盏低矮的落地台灯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巨大的空间比我的卧室还要宽阔,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深色实木书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厚重的书籍和文件盒,像一座沉默的知识堡垒。另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同样被厚重的深色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得惊人的红木书桌,上面堆满了文件和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桌角放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有几个熄灭的雪茄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属于权力和秘密的压抑感。

这就是沈聿怀的世界核心。

我强压住内心的悸动和恐惧,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昏暗中快速扫视。电脑?有密码,打不开。桌上的文件?大多是一些商业合同和报表,看不懂,也来不及细看。书架?太多太杂……

线索……线索在哪里?

那个“紧急事务”……会留下什么痕迹吗?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桌后面、靠墙摆放的一个深灰色的、看起来异常坚固厚重的金属保险柜上!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气息。

直觉告诉我,重要的东西,一定在那里!

我绕过巨大的书桌,走到保险柜前。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空气传来。柜门紧闭,上面是一个复杂的电子密码盘,闪烁着幽暗的绿光。

密码……是什么?

我盯着那冰冷的数字键盘,大脑飞速运转。沈聿怀的生日?沈氏的某个纪念日?还是……一个我根本不可能猜到的随机组合?

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没有密码,这坚固的铁疙瘩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

等等!

我的目光猛地定在密码键盘下方的金属面板上。那里……似乎有一处极其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反光?像是……一点残留的指纹油渍?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闪过!刚才沈聿怀走得极其匆忙,他临走前……一定开过这个保险柜!处理所谓的“紧急事务”!那匆忙之间,他会不会……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我几乎是扑到保险柜前,借着角落台灯那点微弱的光线,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密码键盘,死死盯着按键表面。

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怎么办?!

我的目光焦急地扫过书桌……台灯!那盏落地的台灯!

我立刻转身,冲到角落那盏落地台灯前。台灯的底座是黄铜的,很沉。我用没受伤的左手,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沉重的台灯底座朝着保险柜的方向拖拽。底座摩擦着地毯,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书房里却如同惊雷!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将台灯拖到了保险柜旁边。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冰冷的金属密码盘。

我再次俯下身,凑近,眼睛几乎贴在了键盘上,屏住呼吸,仔细搜寻。

光线依旧昏暗,但角度对了!

在数字“0”、“4”、“2”、“8”的按键表面,那层细微的磨砂金属涂层上,似乎……比其他按键更亮一些?像是……被手指反复触碰后留下的、极其细微的油脂光泽?!

0、4、2、8!

会是这个顺序吗?还是乱序?

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我颤抖着伸出左手食指,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按照“0”、“4”、“2”、“8”的顺序,依次按下了那四个数字!

“嘀。”

密码盘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

幽暗的绿光闪烁了一下。

然后……

“咔哒!”

一声清晰而沉闷的、如同天籁般的机括解锁声,从厚重的保险柜门内部传来!

开了!真的开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头脑!我几乎要叫出声!强压下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保险柜厚重的金属把手,用力向外拉开!

沉重的柜门无声地向内开启,露出里面分层摆放的物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叠码放整齐的、标注着“绝密”字样的文件袋。下面一层,是几本深棕色的硬皮笔记本。最下面一层,似乎是一些零散的物品。

我的目光如同雷达,快速扫过那些文件和笔记本。太厚太多,根本来不及细看!时间!时间不多了!沈聿怀随时可能回来!

我的视线焦急地移向最下层那些零散的物品。

一块看起来很老旧的、皮质表带的机械腕表。

一个看起来像是U盘的小巧黑色金属物件。

还有……一个深色的、巴掌大小的丝绒盒子。

那个盒子……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种极其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直觉,如同电流般瞬间击中了我!

我颤抖着伸出手,几乎是抢一般,将那个深色丝绒盒子抓了出来!盒子入手微沉,带着丝绒特有的柔软触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朝圣般的紧张,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没有璀璨的珠宝。

没有预想中的机密文件。

只有一枚印章。

静静地躺在深蓝色的天鹅绒衬垫上。

那是一枚方形的印章,材质似乎是上好的鸡血石,触手温润。印章的顶端雕刻着古朴的瑞兽钮,刀工精湛。印章的底部,刻着清晰的篆体阳文。

当我的目光落在那四个篆刻的古体字上时——

如同五雷轰顶!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冰冷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灭顶而来!

那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也烫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那是——

苏氏鉴藏!

这是……这是我父亲苏明远的私人收藏印!

是我小时候无数次看他珍而重之地使用、无数次听他讲述印章来历和家族收藏故事的……那枚代表着苏家荣耀与传承的印章!

它怎么会在这里?!

在沈聿怀的保险柜里?!

在他存放着“绝密”文件的地方?!

七年前,苏家大厦倾覆,所有值钱的资产被查封、拍卖、瓜分殆尽!这枚承载着父亲半生心血和家族历史的印章,也如同许多珍贵的藏品一样,不知所踪!我曾以为它早已流落他人之手,甚至被毁掉……

可它现在,竟然完好无损地躺在沈聿怀的保险柜里!

这代表了什么?!

是沈家当年瓜分苏家资产的铁证?!是沈聿怀……他个人掠夺的战利品?!还是……另有隐情?!

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右手臂的剧痛和脖子上淤青的灼痛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被一只冰冷巨手狠狠攥住的窒息感!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鼓点,由远及近,从书房外的走廊里传来!

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正在……朝着书房的方向靠近!

是沈聿怀!

他回来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全身!我猛地从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惊醒!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完了!被发现了!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将印章放回原位!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将打开的丝绒盒子连同那枚滚烫的印章,死死攥进汗湿冰凉的左手手心!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沉重的保险柜门往回一推!

“哐!”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

书房门外,那沉稳的脚步声……骤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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