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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杨…向右…横移…三步…踩…鹰嘴石…下方…裂缝…借力…上跃…扑入…岩棚…”

林烽嘶哑微弱、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指令,狠狠刺破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和老杨痛苦的喘息、小石头撕心裂肺的哭嚎!

李云龙离得最近,听得真真切切!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老杨和小石头上方那片向内凹陷、被巨大钟乳石阴影笼罩的岩棚!那地方…确实是个死角!从山谷下方射来的子弹,大部分都被突出的岩体和钟乳石挡住了!

“老杨!听见没?!向右!三步!踩鹰嘴石下面的缝!跳上去!”李云龙炸雷般的咆哮声立刻盖过了所有喧嚣!他一边吼,一边猛地将背上的大刀往岩石缝隙里一插固定住身体,腾出双手,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老杨被腿上的伤痛和小石头的拖坠折磨得几乎虚脱,意识都有些模糊。听到李云龙的狂吼和林烽那清晰的指令,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痛苦和恐惧!他猛地一咬牙,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右上方那块如同鹰隼般突出的岩石!

“啊——!”老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右脚猛地蹬踏在之前落脚的石棱上,身体奋力向右上方横移!一步!两步!三步!精准地踩到了林烽指示的位置——鹰嘴石下方那道狭窄却足够支撑的岩缝!

“上!”李云龙在下方看得真切,再次发出炸雷般的催促!

老杨借着蹬踏的反冲力,左腿(受伤的腿)不顾剧痛猛地一蹬!同时右手死死抠住上方一块风化的凸起!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背上的小石头,朝着那片阴影笼罩的岩棚,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就在老杨身体腾空的刹那!

砰砰砰——!!!

下方山谷内,几支反应过来的敌军步枪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毒蛇般追咬着他们的身影!

噗噗噗!

几颗子弹打在老杨刚刚离开的岩壁上,溅起刺目的火星和碎石!一颗流弹甚至擦着小石头因恐惧而大张的嘴巴上方飞过,灼热的气流烫得小石头瞬间失声!

“老杨!”孔捷在上方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老杨魁梧的身体,如同炮弹般,狠狠砸进了那片向内凹陷的岩棚阴影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但他死死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了背上的小石头!两人狼狈地滚倒在相对安全的岩棚深处!

“成了!”李云龙长舒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随即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山谷下方,“狗日的!枪法真他娘的臭!”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老杨和小石头虽然暂时安全,但他们被困在了那个孤立的岩棚里!与上方的主力队伍(孔捷等人)和下方的队伍(李云龙、林烽等人)都隔着一段危险且暴露在敌军火力下的岩壁!而且,山谷内的敌军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他娘的!给老子打!瞄准那个石头棚子!火力覆盖!炸死他们!”王麻子气急败坏地跳脚狂吼!

山谷内残余的敌军士兵立刻调转枪口,更多的子弹如同骤雨般倾泻向老杨和小石头藏身的岩棚!虽然大部分子弹被突出的岩体挡住,打在岩棚外缘的石壁上噼啪作响,碎石乱飞,但流弹依旧在岩棚入口处疯狂肆虐,压得老杨和小石头根本抬不起头!更别提移动了!

“操!老杨被钉死在那儿了!”李云龙在下方看得心急如焚!他尝试着向上攀爬想靠近救援,但刚一动,几颗子弹就嗖嗖地擦着他头皮飞过,逼得他不得不再次死死贴住岩壁!距离太远,中间又毫无遮蔽!

“连长!这样下去不行!老杨和小石头会被耗死!得想办法压制下面的火力!”丁伟在下方不远处,一边躲避着流弹,一边对着李云龙焦急地喊道。

“压制?拿什么压制?!”李云龙烦躁地低吼,指着下方,“老子手里就剩这口大刀片子!你手枪队还有几颗花生米?!够给狗日的挠痒痒吗?!”

丁伟脸色铁青。他手枪队仅剩三人,算上他自己,子弹加起来不足二十发!这点火力,在敌军几十条步枪的攒射下,无异于杯水车薪!贸然开火,不仅无法有效压制,反而会暴露位置,招致更猛烈的打击!

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了攀爬的队伍。眼看着战友被困在弹雨之中,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

一直昏迷躺在担架上、被两名战士用身体死死护住的林烽,身体又一次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因为失血过多而异常浑浊的瞳孔,在枪林弹雨的喧嚣中,骤然收缩!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阵列,瞬间锁定了山谷内敌军分散的步枪火力点!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弹道轨迹、敌军位置分布、射击节奏、装填间隙…无数信息碎片在意识深处碰撞、组合、推演!

“丁…丁参谋…”林烽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冷静,直接在丁伟耳边响起(丁伟离得不远),“…非…压制…火力…制造…混乱…迟滞…射击节奏…”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但指令却异常清晰精准:

“目标…敌军…左翼…第三名…步枪手…其…右侧…弹药手…两人…装填…间隙…同步…零点五秒…误差…”

“目标…中央…军官…喊话…指挥…节点…呼吸…起伏…峰值…击发…”

“目标…右翼…机枪…副射手…位置…暴露…概率…百分之七十…提前…预判…”

一连串如同冰冷作战指令般的精准点杀目标、时机和概率分析,再次狠狠砸进丁伟的脑海!这不再是单纯的狙击,而是对敌军整个火力链关键节点的精准切割和节奏破坏!

丁伟浑身剧震!他再次看向林烽,只见林烽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属于工程师面对复杂系统时的冷静和掌控欲!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质疑!丁伟瞬间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猛地对着身边仅存的三个手枪队员,发出了斩钉截铁、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命令:

“老马!目标左翼!第三名步枪手!其右侧弹药手!装填间隙零点五秒!同步击发!”

“小王!目标中央!喊话军官!呼吸峰值!一击必杀!”

“小李!跟我!目标右翼!机枪副射手!预判暴露位置!自由开火!打冷枪!专打要害!制造混乱!打乱他们的节奏!”

命令清晰、果断、目标明确!手枪队的战士们虽然震惊于这匪夷所思的指令,但对丁伟的命令有着绝对的服从!他们立刻各自锁定目标,如同潜伏的毒蛇,在嶙峋的岩石后寻找着最佳的射击角度和时机!

丁伟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身体如同融入岩石的雕像,纹丝不动。手中的驳壳枪枪口,按照林烽指示的方位、角度,极其细微地调整着。锐利的目光穿透准星,死死锁定山谷中央那个正在挥舞手臂、唾沫横飞指挥的王麻子连长!他的耳朵甚至捕捉着王麻子因激动而格外明显的呼吸起伏!

一…呼…吸…二…呼…吸…三!峰值!

就在王麻子因为下属的迟疑而暴怒地挺直胸膛、脖颈和胸口暴露面积最大的瞬间!

丁伟眼中寒光一闪!手指沉稳如磐石,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再次撕裂喧嚣!

噗嗤——!!!

山谷中央,王麻子那挥舞的手臂猛地僵在半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心脏位置爆开的血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晃了晃,如同被砍倒的朽木,重重栽倒在地!

“连长?!”周围的敌军士兵瞬间惊呆了!

几乎就在丁伟枪响的同时!

砰!砰!

左翼方向,老马手中的驳壳枪也几乎同时发出两声枪响!精准地抓住了那名步枪手和其右侧弹药手同时低头装填子弹、动作同步的零点五秒间隙!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狠狠贯入两人的后心!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扑倒在掩体上!

哒哒哒!砰砰!

右翼方向,丁伟和小李也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毒蜂,射向机枪阵地副射手可能出现的位置!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副射手恰好缩头),但子弹打在沙包和岩石上的噗噗声,吓得副射手和主射手瞬间缩回掩体深处,机枪火力再次哑火!

“有狙击手!”

“连长死了!”

“左翼的兄弟也栽了!”

“机枪阵地被盯死了!”

短短几秒钟!指挥节点被斩首!关键火力手被清除!机枪被压制!山谷内的敌军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射击的节奏被彻底打乱!原本密集的枪声变得稀疏、凌乱、毫无章法!士兵们惊恐地寻找着掩体,胡乱地朝着山壁方向盲射,再也不敢轻易露头!

“好!丁瞎子!干得漂亮!”李云龙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低吼一声!这精准到如同外科手术般的“冷枪”打击,简直神乎其技!

“老杨!小石头!就是现在!快!爬上去!”孔捷在上方看得真切,立刻对着被困在岩棚里的老杨发出狂喜的嘶吼!

老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压制和敌军混乱惊呆了!他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伤痛和疲惫!他一把扯掉绑着小石头的绳索(小石头还在抽噎,但哭声小了很多),对着小石头的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别嚎了!想活命就跟紧老子!爬!”

他一把将小石头推向上方岩棚通往主路线的陡坡,自己则手脚并用,不顾腿上的伤痛,如同猿猴般向上快速攀爬!小石头也被这绝境中的生路刺激,哭着咬着牙,手脚并用地跟在后面!

在丁伟手枪队精准“冷枪”制造的混乱掩护下,老杨和小石头终于有惊无险地爬上了主路线,被孔捷等人一把拉了上去!

“快!所有人!加速!冲出出口!”李云龙在下方发出炸雷般的命令!

攀爬的主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沿着林烽标记的路线,不顾一切地向上冲刺!很快,最前面的孔捷等人,率先翻过了最后那道被巨大钟乳石阴影遮挡的陡坎!

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是那条狭窄山谷的出口!前方,是相对开阔、植被茂密的丘陵地带!他们成功绕到了敌军火力点的侧后方!站在山谷出口的上方!

“快!进谷口!堵住后面!”孔捷嘶哑地吼着,率先带着人冲向山谷出口内侧的安全区域。

李云龙背着林烽,最后一个翻上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林烽解下,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林烽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整个人仿佛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清点人数!”李云龙顾不得喘息,立刻对着孔捷吼道。

孔捷快速扫视着狼狈不堪、瘫倒在地的众人,声音低沉而疲惫:“…李云龙、孔捷、丁伟…林烽…赵小花…娘子军八人…手枪队三人…童子军…五个…重伤员…一个。能动的…二十八人。”

又折损了!众人的心头一片沉重。

“他娘的…”李云龙低骂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靠在他脚边、依旧在抽抽噎噎的小石头身上。这小兔崽子,刚才差点害死老杨,害死大家!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李云龙头顶!他两步跨到小石头面前,蹲下身,布满泥灰的凶悍大脸几乎贴到小石头那哭得脏兮兮的小脸上,唾沫星子喷了小石头一脸: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让你哭!”李云龙扬起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作势欲打,“刚才要不是你个小兔崽子腿软乱嚎,老杨能受伤?!大家能差点被包了饺子?!老子差点被你害死!看老子不揍死你!”

小石头被李云龙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瞬间噤声,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泪水,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下意识地往赵小花身后躲。

“连长!他还是个孩子!”赵小花连忙护住小石头。

“孩子?!战场上没有孩子!只有战士!怂包软蛋就该被淘汰!”李云龙不依不饶,恶狠狠地指着小石头,“再让老子看见你哭一声,腿软一下,老子就把你扔下山谷喂狗!”

他骂得凶狠,但扬起的手终究没有真的落下去。只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彻底吓懵了小石头。

就在这时!

一直昏迷不醒的林烽,身体突然又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那只沾满血污和灰尘、颤抖得如同风中枯叶的手,没有指向被骂懵的小石头,也没有指向那堵需要立刻封死的山谷入口!

而是…指向了山谷出口侧后方、那片被茂密植被覆盖、看似平静的丘陵地带!他的指尖,精准地定格在远处一片不起眼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树梢!

“伪…伪装…伏击…阵地…”林烽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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