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区。
巨大的噪音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耳膜上,震得人心脏发颤。那是数台大型油切机同时运转发出的咆哮,尖锐刺耳,混合着冷却液冲刷石头的“嗤嗤”声、砂轮摩擦的“嘶啦”声,以及金属链条拖拽的“哗啦”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油污味、石粉粉尘的干涩腥气、冷却液的化学怪味,以及……汗水蒸腾的酸馊气息。这味道浓烈、浑浊、令人窒息,如同欲望本身发酵后的产物。
几盏高功率的碘钨灯悬挂在顶棚钢架上,惨白的光线如同探照灯般直射下来,将这片区域照得纤毫毕露,也在地面污浊的泥水混合物上投下浓重扭曲的黑影。水汽、油雾、粉尘在强光中翻滚升腾,形成一片混沌的光晕。地面湿滑无比,混合着黑色的油污、灰白的石粉泥浆和不知名的污渍,踩上去黏腻而危险。
几台巨大的油切机如同钢铁怪兽,被安置在水泥台基上,周围用半人高的铁栅栏围着。操作它们的工人大多赤裸着上身或只穿一件油腻的背心,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和油污,肌肉虬结,神情专注而麻木。他们熟练地操控着沉重的机械臂,将形态各异的原石固定在夹具上,然后按下开关。巨大的合金切割片高速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切入坚硬的石头!
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刺耳到极致的摩擦声、飞溅的火星、喷涌的冷却液和石屑粉尘!每一次下刀,都牵动着周围人群的神经!
这里聚集的人比市场其他地方更加狂热!人群如同潮水般围绕着几台正在解石的机器,里三层外三层,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眼睛死死盯着切割片下那毫厘之间的变化。他们的表情各异:紧张、期待、贪婪、恐惧、绝望……如同一幅活生生的众生百态图。
“涨!涨!涨啊!”有人双手合十,神经质地低声祈祷,额头青筋暴起。
“垮了!妈的!又垮了!老子的棺材本啊!”有人猛地蹲下,双手抱头,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淹没在机器的轰鸣中。
“绿!出绿了!哈哈哈!老子发了!”有人猛地跳起来,状若疯狂,挥舞着拳头,脸上是扭曲的狂喜。
“别挤!别他妈挤!让老子看看!”
“师傅!手稳点!往左偏一点!对!就那里!”
“……”
各种嘶吼、尖叫、争吵、叹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血脉贯张的声浪,与机器的轰鸣交织,冲击着人的理智底线。金钱的欲望在这里被放大到极致,赤裸裸地展示着它的狰狞和诱惑。
陈凡拎着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帆布袋(里面装着十万现金和那块价值连城的“黑煤球”),如同一个逆流而上的孤独旅者,艰难地穿过狂热的人群。湿透的衣服紧贴着他,冰冷黏腻。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充满了不耐烦和厌恶,推搡和咒骂不时传来。但他眼神坚定,如同磐石,目标明确——找到一台空闲的油切机!
终于,在解石区的边缘,靠近一个堆满废弃石料和油桶的角落,他看到一台相对老旧、噪音也更大的油切机刚刚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满脸疲惫的中年师傅正用破布擦拭着机器上飞溅的油污和石粉,地上散落着一堆被切成几瓣、内部一片灰白、毫无价值的碎石——显然是刚刚切垮的废料。
“师傅!”陈凡快步上前,声音穿透机器的余音。
那师傅抬起头,一张被油污和石粉覆盖的脸上,只有眼睛还算明亮。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凡湿透狼狈的样子,又瞥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沾满泥污的黑色帆布袋(在师傅眼里,这袋子也透着寒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
“有事?”师傅的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烟嗓,语气冷淡。
“切石头。”陈凡言简意赅,将帆布袋小心地放在脚边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然后从里面捧出了那块沾满污泥、坑洼不平、带着明显裂绺的黑色石头。
当那块“黑煤球”暴露在惨白的碘钨灯光下时,周围几个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瞬间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噗!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就这?”
“卧槽!这他妈是从哪个臭水沟里捞出来的吧?一股子霉味!”
“哈哈,废料区的垃圾也拿来切?嫌钱多烧得慌?”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看他那穷酸样,估计是倾家荡产买了块‘宝贝’,等着发财呢!哈哈哈!”
嘲讽声如同冰雹般砸来。陈凡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将石头递向师傅:“麻烦您,帮我切一下。”
那师傅看着陈凡递过来的“黑煤球”,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他像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没有立刻去接,反而用破布使劲擦了擦手,才极其不情愿地接了过去。入手冰凉沉重,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块实心的、毫无价值的顽石,或者顶多有点劣质的伴生矿。
“切?切个屁!”师傅掂量了一下,语气更加恶劣,“这种垃圾还用切?老子一脚就能踩碎它!浪费电!浪费刀片!还脏老子的机器!”他随手就要把石头扔回给陈凡,或者干脆丢到旁边的废料堆里。
“我付钱。”陈凡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弯腰,打开脚边的帆布袋拉链,在周围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和贪婪的目光注视下,从里面掏出了一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百元大钞!
整整一沓!一万块!
那鲜艳的红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诱惑力!
陈凡看也没看,直接将那一万块拍在油切机旁边一个沾满油污的铁皮工具箱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机器的余音中显得格外清晰。
“够不够?”陈凡的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呆住的师傅。
师傅看着工具箱上那沓崭新的钞票,又看看陈凡平静无波的脸,再看看手里那块脏兮兮的“黑煤球”,脸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调色盘,震惊、错愕、贪婪、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在这解石区干了十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赌红了眼倾家荡产的,切涨了欣喜若狂的,但像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万块切一块废料区垃圾的……绝对是头一个!疯子?还是真人不露相?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连带着旁边几台机器围观的人群都有一部分被吸引了过来。一万块切废料?这简直是年度笑话!但那一沓崭新的钞票,又实实在在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贪婪、好奇、看笑话的心态交织在一起。
“够……够!太够了!”师傅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到极点的笑容,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腰也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黑煤球”捧在手里,仿佛捧着金元宝。“老板您放心!保证给您切得漂漂亮亮的!您说怎么切?是擦窗还是直接下刀?”
他态度的转变之快,令人咋舌。金钱的力量,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直接下刀。”陈凡没有丝毫犹豫,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块黑石头。在洞察之眼的视野中,内部那团浓郁到极致的帝王绿位置清晰无比。“从这里,”他用手指在石头侧面一处相对平整、裂纹较少的地方划了一条线,“一刀切下去。”
“好嘞!”师傅立刻应道,动作麻利地将石头固定在油切机巨大的夹具上,仔细调整角度,对准陈凡划的那条线。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虽然他心里依旧认定这是块垃圾,但那一万块的“切工费”实在太诱人了,让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巨大的合金切割片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冷却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冲刷在冰冷的切割片和漆黑的石头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和细碎的石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旋转的切割片与石头接触的地方!
“嗤——!!!”
刺耳到极致的摩擦声响起!火花四溅!黑色的石屑混合着冷却液飞溅出来!
“哈哈哈!开始了开始了!看这小子怎么死!”
“一万块啊!听个响就没了!真他妈败家!”
“这石头黑得跟炭似的,皮又厚又糙,还有裂,神仙难救!”
“坐等看戏!看他待会儿哭不哭得出来!”
嘲讽声、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张浩带着林薇薇和那几个狗腿子,也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占据了绝佳的“观赏”位置。
张浩双手抱胸,脸上挂着夸张至极、充满恶意的笑容,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林薇薇说:“薇薇,快看!好戏开场了!看看咱们的陈大少,是怎么用一万块打水漂的!哈哈哈!买块垫脚石都比这强!”
林薇薇依偎在张浩怀里,看着陈凡在机器轰鸣和众人嘲笑中依旧挺直的背影,眼神复杂。鄙夷之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悯?但很快,那丝怜悯就被张浩的话和周围的气氛冲散了,她撇了撇嘴,低声道:“自取其辱。”
“就是!浩哥说得对!这傻逼就是欠收拾!”一个染着黄毛的狗腿子大声附和,“等会儿切出来一坨狗屎,看他还装不装逼!”
“妈的,看他那穷酸样,估计这钱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说不定是偷的抢的!”另一个戴着耳钉的狗腿子恶意揣测。
张浩听着手下的奉承,更加得意,他上前一步,几乎凑到陈凡耳边,用充满恶毒和煽动性的语气,对着操作机器的师傅高声喊道:“喂!师傅!别磨叽!用点力!狠狠切!让咱们都开开眼,看看咱们陈大少花一万块切的‘稀世珍宝’!最好切快点!别耽误大家时间看一滩烂泥!哈哈哈!”
他的话语充满了恶意的引导,仿佛已经预见了石头被切成一文不值的碎渣。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许多不明真相的赌徒也被带动起来,跟着起哄。
“切快点!”
“用力切!看看里面是不是有狗头金!”
“哈哈哈!”
在巨大的噪音和刺耳的哄笑声中,陈凡如同一尊石像,岿然不动。雨水早已浸透他的全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冰冷的寒意不断侵袭,但他仿佛失去了知觉。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穿透了机器的轰鸣、飞溅的冷却液和厚重的黑色石壳,牢牢锁定在那切割片缓缓切入的位置!
在洞察之眼的穿透视野下,高速旋转的合金切割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一点点逼近那团沉睡的、惊心动魄的帝王绿!
近了!
更近了!
切割片锋利的边缘,距离那浓郁得如同液态森林般的绿色边缘,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不到半厘米厚的、灰黑色劣质皮壳!
陈凡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滞!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甚至能“看”到切割片旋转带起的灼热气浪,已经拂动了那沉寂的绿意!
“嗤——!!!”
切割片带着刺耳的尖啸和飞溅的火星,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瞬间突破了那层最后的屏障!
就在切割片切入的刹那!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绿光,如同被囚禁万年的精灵,猛地从切割片的缝隙中迸射而出!
那绿光!并非刺眼夺目,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内敛却又霸道无比的穿透力!它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如同蕴藏着星辰的碧绿宇宙!浓郁!深邃!饱满!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尊贵气韵!瞬间刺破了弥漫的油雾、粉尘和惨白的灯光!
“嗡——!!!”
高速旋转的油切机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不堪重负般的异响!切割片与石头接触的地方,不再是刺耳的摩擦声,而是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切割温润美玉般的“滋……”声!
与此同时!
“停!快停手!”一个如同炸雷般的、充满难以置信的惊吼声,猛地从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来!
发出这声惊吼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者。他原本只是路过看热闹,此刻却像被雷劈中一般,猛地推开前面的人,挤到最前面,眼睛死死盯着切割片缝隙中透出的那抹惊心动魄的绿光,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声音都变了调:“玻璃种!帝王绿!我的天!快停下!别切坏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充满专业震撼力的嘶吼,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震耳欲聋的哄笑声、嘲讽声、机器的轰鸣声……瞬间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表情僵在脸上:张浩得意的笑容凝固,随即转为错愕;林薇薇鄙夷的眼神僵住,随即被惊愕取代;狗腿子们嘲弄的表情冻结,随即化为茫然;其他看客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嘴角,随即被巨大的震惊覆盖……
整个解石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只剩下那台油切机还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以及切割片缝隙中,那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的、如同拥有生命般的帝王绿光芒,在无声地流淌、蔓延!
操作机器的师傅也如同被点了穴,整个人僵在那里,握着操控杆的手因为过度震惊而剧烈颤抖!他离得最近!他看得最清楚!那抹绿光,那温润如玉的切割手感……他干了十几年解石,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霸道、如此……令人窒息的绿色!
“师……师傅?”陈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在所有人听来,却如同惊雷!“麻烦您,把机器停了。”
师傅如梦初醒,触电般猛地松开操控杆,颤抖着手关掉了电源。巨大的切割片缓缓停止了旋转,那刺耳的噪音消失了,只剩下冷却液还在“滴答滴答”地流淌。
死寂!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油切机夹具上那块被切开的石头上!
切割面,暴露在惨白的碘钨灯光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当切割片停止旋转,那令人心悸的噪音消失,整个解石区陷入了一种真空般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油切机夹具上那块被切开的石头上!
操作师傅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解开了夹具的锁扣。那块沾满污泥和油污的黑色石头,被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他拿起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颤抖着,却又无比轻柔地擦拭着刚刚切开的那个截面,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的尘埃。
随着污垢和冷却液的混合物被拭去,那个截面,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嗡——!
没有惊呼,没有尖叫。只有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如同无数条蛇同时吸气,瞬间抽干了周围的空气!
只见那截面之上!
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最上等祖母绿宝石融化而成的帝王绿色,霸道无比地占据了视野!那绿色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色,深邃得如同蕴藏着整个森林的精华,饱满得仿佛随时能滴落下来!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君临天下的尊贵气韵,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出温润内敛却又无比犀利的光泽!
更令人窒息的是它的质地!
细腻!纯净!通透!
如同最上等的玻璃!不,比玻璃更温润,更有灵性!光线仿佛能在其中自由穿梭、流淌,形成一圈圈柔和而深邃的光晕。没有一丝棉絮!没有一条裂绺!没有任何杂质!完美得如同造物主的杰作!
玻璃种帝王绿!
而且,看那切面的大小和走向,这绿色并非薄薄一层,而是占据了石头内部绝大部分体积!只有边缘薄薄一层是丑陋的黑皮和微不足道的绺裂!
“帝……帝王绿……玻璃种……”那个最先发出惊吼的花白头发老者,此刻嘴唇哆嗦着,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无尽的震撼和难以置信,“老天爷……这么大……这么纯……老头子我……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见……”
“嘶——!” “我的妈呀!” “卧槽!!” “这……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巨大声浪!惊呼声、尖叫声、难以置信的吼叫声瞬间炸开!人群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地向前拥挤!所有人都想挤到前面,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神迹!
“别挤!别他妈挤!让老子看看!”
“帝王绿!真的是帝王绿!玻璃种!我的天!”
“这么大一块!这得值多少钱?!天文数字啊!”
“疯了!疯了!废料区切出帝王绿?!这他妈是神话吧?!”
“刚才谁他妈说这是垃圾的?给老子站出来!”
刚才那些肆无忌惮的嘲讽和哄笑,此刻变成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每一个曾出言讥讽的人脸上!尤其是张浩和他那群狗腿子!
张浩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得意、嘲弄、优越感……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破碎的面具,片片剥落,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那块散发着梦幻般绿光的石头,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脸色由涨红瞬间转为死灰,再由死灰变成煞白,最后是一片铁青!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不可能……”他身边的林薇薇更是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那块在灯光下散发着梦幻般光芒的帝王绿翡翠,又看看站在机器旁、浑身湿透却挺直如松、眼神平静深邃的陈凡,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后悔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那绿色是如此纯粹,如此高贵,映照着她刚才刻薄的鄙夷,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微!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张浩的手臂,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那几个狗腿子更是彻底傻了眼,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刚才嚣张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脸的惊骇和茫然,缩在张浩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涨了!大涨!玻璃种帝王绿!!”人群中爆发出更狂热的吼叫!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小兄弟!不!老板!这料子卖不卖?!我出三百万!现金!马上给!”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中年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通红地挤到陈凡面前,声音嘶哑地吼道,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凡脸上。
“三百万?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我出五百万!”旁边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把推开胖子,急切地对陈凡喊道,“老板!我是‘翠玉轩’的!我们店实力雄厚!五百万!立刻签合同!”
“滚开!都滚开!我‘福瑞祥’出八百万!老板!考虑一下!我们店是百年老字号!”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老者挤了进来,声音激动得发颤。
“一千万!我出一千万!老板!别听他们的!我马上调资金过来!”另一个声音带着粤语口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财大气粗。
价格如同坐了火箭般疯狂飙升!数字一个比一个惊人!刚才还一文不值的“黑煤球”,瞬间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炙手可热的无价之宝!贪婪、狂热、志在必得的眼神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陈凡身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人群疯狂地向前拥挤,无数双手伸向陈凡,想要抓住他,想要抢夺那块石头!场面瞬间变得极其混乱和危险!那台老旧的油切机被挤得吱呀作响,地上的油污泥水被踩踏得四处飞溅!
“都别挤!退后!退后!”解石师傅此刻也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张开双臂死死护在陈凡和那块石头前面,脸上充满了激动和一种与有荣焉的使命感。刚才他还在嫌弃这块“垃圾”,现在却恨不得用生命去保护它!这是他亲手切出来的帝王绿!
陈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热浪潮冲击得有些站立不稳。他紧紧护着那块只切开一个窗口的帝王绿原石,冰冷的石头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面对周围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和疯狂的叫价声,他反而异常冷静。他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也需要一个真正有实力、能给出合理价格并且守规矩的买家。雅轩阁?苏晚晴?
就在这混乱不堪、几乎要失控的危急关头!
“让开!”
一个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威仪的女声,如同清泉流响,穿透了鼎沸的人声和混乱的喧嚣!
这声音并不算特别高亢,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疯狂拥挤的人群下意识地为之一滞!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分开一条通道。
只见一位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在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气场强大的保镖护卫下,快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月白色真丝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雅致的银色缠枝莲纹。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用一根通体温润的白玉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鬓边,更添几分温婉。她的五官精致绝伦,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凝波,此刻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愠怒和迫人的压力。正是雅轩阁的少东家,苏晚晴!
她显然来得匆忙,旗袍的下摆和那双精致的绣花鞋边缘,都沾上了一些泥水。但这丝毫掩盖不了她身上那股雍容华贵、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她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混乱的人群,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被围在中间、浑身湿透、显得有些狼狈却眼神异常沉静的陈凡身上,以及他手中那块只开了一个窗口、却已散发出惊心动魄绿芒的原石!
当她的目光触及那抹纯粹到极致的帝王绿时,饶是以她的见识和定力,瞳孔也是骤然一缩!清澈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掩饰的震惊和灼热!
“陈先生!”苏晚晴快步走到陈凡面前,无视了周围那些贪婪的目光和嘈杂的叫价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急切,“您没事吧?”
陈凡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晚晴,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平静。“苏小姐,我没事。”
苏晚晴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那块帝王绿原石,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凝重。“这……这是您刚切出来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颤。
“嗯。”陈凡简单应道。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转向周围那些依旧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珠宝商和赌徒,脸上的温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和威严。
“诸位!”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这位陈先生是我们雅轩阁的重要合作伙伴!这块料子,雅轩阁要了!请大家让开!”
“雅轩阁?!”
“苏家大小姐?!”
“嘶……她怎么来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雅轩阁的名头,苏家在云海市的地位,足以震慑住绝大多数心怀不轨的人!那些刚才还叫嚣着高价收购的珠宝商,此刻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忌惮,但无人敢再上前一步。苏家的保镖如同两尊门神,冷峻的目光扫视全场,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混乱的场面瞬间被控制住了。
苏晚晴这才重新看向陈凡,眼神恢复了温婉,但深处依旧难掩激动。“陈先生,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我来,我们雅轩阁有最专业的设备和评估师,可以帮您妥善处理这块料子。”她的语气带着真诚的邀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陈凡看着苏晚晴清澈而充满诚意的眼眸,又瞥了一眼周围那些依旧不甘心的目光,点了点头:“好,有劳苏小姐。”
“请!”苏晚晴微微侧身,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护在陈凡身边,隔开人群。
陈凡小心地捧着那块只开了一个窗口、却已价值连城的帝王绿原石,在苏晚晴的引领和保镖的护卫下,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所过之处,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羡慕和难以置信。谁能想到,这个浑身湿透、拎着破袋子的年轻人,竟然在废料区切出了传说中的玻璃种帝王绿?还引来了苏家大小姐亲自解围?
张浩如同被钉在了原地,脸色铁青得如同刷了一层绿漆!他眼睁睁看着陈凡在苏晚晴的护卫下,如同众星捧月般离开,看着那块散发着梦幻绿光的石头,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憋屈、嫉妒和愤怒如同毒火般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妈的!假的!肯定是假的!”张浩突然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嫉妒而变得尖利扭曲,“陈凡!你他妈耍诈!你肯定用了什么手段!一块垃圾怎么可能切出帝王绿!苏小姐!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骗子!穷光蛋!”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竟然失去理智地猛地冲向旁边一台还在运转的油切机,抬脚狠狠踹向机器基座!
“哐当!!!”
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
那台老旧的油切机被他踹得剧烈摇晃了一下!正在切割的一块石头瞬间移位,切割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啊!”操作那台机器的师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跳开!
“浩哥!”几个狗腿子也吓傻了!
“疯子!” “拦住他!”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两个离得近、反应快的保安立刻扑了上去,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还在疯狂挣扎嘶吼的张浩!
“放开我!放开我!陈凡!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跟你没完!!”张浩如同困兽般挣扎咆哮,双眼赤红,口水四溅,形象全无。
林薇薇看着状若疯魔的张浩,再看看被苏晚晴护着、从容离去的陈凡背影,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想逃离这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
陈凡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场闹剧。他捧着那块沉甸甸的原石,在苏晚晴的引领下,走向玉缘坊门口停着的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慕尚。
保镖早已拉开了后车门。
苏晚晴站在车边,示意陈凡先上。
就在陈凡弯腰准备坐进车厢的瞬间——
“小心!”苏晚晴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陈凡因为捧着石头,脚下又沾满油污泥泞,身体微微一个趔趄!
一只白皙温润、带着淡淡兰花幽香的手,及时而有力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苏晚晴。
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稳稳地托住了陈凡的手肘。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陈凡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雅清新的栀子花香,混合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如同空谷幽兰般的体香。她的呼吸似乎也因为刚才的急切而略显急促,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陈凡的耳廓。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陈凡能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和那份不容置疑的支撑力量。他侧过头,正好对上苏晚晴那双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那眼眸中,有尚未褪去的关切,有对帝王绿的震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灯光下,她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线条优美动人。
一股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在冰冷潮湿的雨夜、在价值连城的帝王绿映衬下、在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之后,悄然弥漫开来。
苏晚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过于亲密的接触,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如同受惊的蝶翼,扶着陈凡手臂的手指也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但她并未立刻收回手,而是等陈凡完全站稳,才不着痕迹地松开,脸上迅速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只是耳根处悄然染上了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陈先生,请。”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陈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抱着原石,弯腰坐进了温暖舒适的车厢。那淡淡的栀子花香和指尖的微凉触感,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和手臂。
苏晚晴也随即坐进了他身旁。车门关闭,将外界的喧嚣、混乱、冰冷的雨夜以及张浩那无能狂怒的嘶吼彻底隔绝。
车厢内,只剩下安静,以及那块散发着梦幻绿光的帝王绿原石,无声地诉说着它的价值与传奇。宾利慕尚平稳地启动,汇入霓虹闪烁的车流。
车内空间宽敞奢华,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温度适宜,与外面冰冷的雨夜和混乱的玉缘坊仿佛是两个世界。陈凡小心地将那块只开了一个窗口、却已散发出惊心动魄绿芒的帝王绿原石放在中间宽大的扶手箱上。那抹纯粹的绿色在柔和的车内灯光下,更显深邃高贵,如同有生命般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苏晚晴坐在陈凡旁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的目光几乎无法从那块原石上移开,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叹和灼热。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光滑如镜、温润冰凉的帝王绿切面,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玻璃种……帝王绿……”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震撼,“如此纯粹,如此饱满,毫无瑕疵……陈先生,这简直是造物主的奇迹!”她抬起头,看向陈凡,眼神复杂无比,有惊叹,有好奇,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您……您是怎么发现它的?在废料区?”
陈凡感受着车厢内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苏晚晴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与她此刻灼热的眼神形成奇异的反差。他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身体的疲惫和冰冷被暖意驱散,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运气。”陈凡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听不出波澜。他不可能透露洞察之眼的秘密。
苏晚晴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平静的外表,看到他深藏的秘密。眼前这个浑身湿透、不久前还在雅轩阁卖出母钱的年轻人,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无比神秘而……充满吸引力。
“陈先生的运气,当真是惊世骇俗。”苏晚晴微微一笑,笑容温婉动人,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陈先生打算如何处理这块料子?是整体出售,还是解开后按明料交易?或者……交由我们雅轩阁代为加工出售?”她的语气带着专业的询问,也隐含着一丝期待。
“先解开看看全貌吧。”陈凡没有犹豫。在洞察之眼的视野中,这块原石内部的玉肉饱满纯净,几乎占据整个核心,风险极低。而且,只有完全解开,才能最大化其价值,也才能彻底堵住某些人的嘴(比如张浩)。
“好!”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欣喜,“雅轩阁有最先进的解石设备和最顶级的玉雕师傅,保证不会损伤玉料分毫!我们现在就回去!”她立刻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阿忠,回雅轩阁!快!”
“是,小姐!”司机沉稳应道,车子微微加速。
苏晚晴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干练而急促:“王师傅?立刻准备一号解石间!所有设备预热!把李老、赵老几位老师傅都请过来!对!立刻!有重器!玻璃种帝王绿!……多大?……比拳头大!窗口见绿,满色满肉!……别废话!最快速度准备好!”
她一连串的命令,条理清晰,不容置疑,展现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雷厉风行。陈凡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对这个看似温婉的苏家大小姐有了更深的认识。不简单。
车子在雨夜中疾驰,窗外的霓虹如同流动的光带。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那块帝王绿原石,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心醉神迷的绿芒。
苏晚晴的目光再次落回原石上,眼神迷离。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轻声开口,带着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亲近:“陈先生,您今天……似乎经历了不少?”她的目光扫过陈凡依旧湿透的衣裤和沾着泥污的帆布袋。
陈凡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被扫地出门,总得找点事情做。”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苏晚晴心头微微一震。被扫地出门?她想起白天在雅轩阁,陈凡卖掉母钱时的情景,再结合他此刻的狼狈……她冰雪聪明,瞬间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失意、落魄,却身怀惊天技艺(或运气),一朝翻身……这其中的故事,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曲折。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真诚的安慰,“以陈先生的能力,未来……无可限量。”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帝王绿上,意思不言而喻。
陈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这个苏晚晴,不仅漂亮,而且极其聪明,更懂得审时度势。与她合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很快,宾利慕尚稳稳地停在了雅轩阁那古色古香的门前。雨依旧在下,但雅轩阁内灯火通明,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门童小周早已撑着大伞恭敬地等候在车旁。当看到陈凡再次出现,并且手里还捧着一块散发着梦幻绿光的石头时,他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到了极点!震惊、敬畏、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懊悔!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苏晚晴率先下车,小周立刻将伞大部分遮在她头上。苏晚晴却微微蹙眉,示意小周:“给陈先生遮好!”
“是是是!”小周一个激灵,连忙将伞完全移到刚下车的陈凡头顶,自己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也浑然不觉,脸上堆满了最谄媚的笑容,腰弯成了九十度:“陈先生您请!您请!小心地滑!”
陈凡没有看他,捧着原石,在苏晚晴的陪同下,再次走进了雅轩阁温暖明亮的大厅。
与几个小时前不同,此刻大厅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灯火通明!所有店员都垂手肃立,神情恭敬而紧张。几位穿着唐装、白发苍苍、气质不凡的老者(显然是苏晚晴电话里提到的李老、赵老等顶级师傅)早已等候在此。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死死地聚焦在陈凡手中的那块原石上,充满了震撼和迫不及待!
苏老爷子苏正雄竟然也在!他站在最前面,看到陈凡和苏晚晴进来,尤其是看到陈凡手中那块只开了窗却已绿意盎然的石头时,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古玩界泰斗,眼中也瞬间爆射出难以掩饰的惊骇和狂喜!
“陈小友!你……你真是……”苏老爷子激动得一时语塞,大步迎了上来,目光如同磁石般被那帝王绿牢牢吸住,“快!快!去解石间!让老夫开开眼!”
没有多余的寒暄,在苏老爷子和几位老师傅的簇拥下,陈凡捧着原石,在苏晚晴的陪同下,径直走向雅轩阁后方守卫森严、设备最先进的专用解石间。
解石间内,灯火通明,纤尘不染。一台崭新锃亮、科技感十足的精密水切机已经预热完毕,发出低沉的嗡鸣。强光灯、放大镜、各种专业工具一应俱全。气氛紧张而肃穆。
陈凡小心地将原石放在铺着柔软绒布的操作台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
接下来的解石过程,在几位老师傅的精密操作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水切机发出低沉的嗡鸣,水流温柔地冲刷着切割点,最大限度地保护玉肉。
每一次下刀,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当最后一片包裹着黑皮的废料被小心翼翼地剥离……
嗡!
整个解石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灯光下,一块比成年男子拳头略大、通体纯净无瑕、散发着深邃温润、如同液态森林般浓郁绿意的翡翠明料,静静地躺在绒布之上!
完美!
完美无瑕的玻璃种帝王绿!
那绿色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色,深邃得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饱满得如同凝固的春水!质地细腻通透,毫无瑕疵,在强光下散发出柔和而高贵的光晕,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嘶——!!!”
“我的天!!”
“完美!太完美了!”
“帝王之相!真正的帝王之相啊!”
几位见多识广的老师傅,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叹和抽气声!苏老爷子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围着操作台,拿着高倍放大镜,一遍遍地检视着,口中喃喃自语:“神品!当真是神品啊!”
苏晚晴站在陈凡身边,看着那块美得惊心动魄的翡翠,又看看身旁这个创造了奇迹、却依旧平静如水的年轻人,清澈的眼眸中异彩连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这块翡翠的价值,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而他,却如此平静。
“陈先生……”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这块玻璃种帝王绿明料……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们雅轩阁……愿意倾尽所有,将其纳入收藏!或者,我们可以为您联系最顶级的拍卖行,进行专场拍卖!保证其价值最大化!”她的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和一丝志在必得。
陈凡的目光从那块散发着梦幻绿光的翡翠上移开,看向苏晚晴那双充满真诚和期待的眼眸。他知道,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命运,也随着这块帝王绿翡翠的出世,彻底驶入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波澜壮阔的航道!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苏小姐,”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解石间的寂静,“我们……谈谈价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