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秋雨过后，空气里便有了清冽的凉意，行道树的叶子被染成深浅不一的黄，风一吹，便簌簌地落下来，铺满整条街道。
林晚提着吉他盒走出地铁站时，正看到江熠举着相机站在路口等她。他穿着件卡其色的风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镜头正对着飘落的银杏叶，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咔嚓”一声，快门轻响。他转过头，看到林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光。
“等很久了？”林晚走过去，指尖拂过他风衣上沾着的落叶。
“没多久。”江熠收起相机，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吉他盒，“刚拍了几张落叶，你看。”
相机屏幕上，金黄的银杏叶在风中打着旋，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像幅流动的画。林晚看着照片，忽然觉得，这个少年总能捕捉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美好。
“拍得真好。”她由衷地赞叹。
“那是因为模特好。”江熠笑着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拉着她穿过街角的胡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前。木质的门楣上挂着块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日推荐：桂花拿铁”，门口摆着几盆多肉，在秋风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这是我上周发现的，环境不错吧？”江熠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馆里人不多，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熠点了两杯桂花拿铁，又加了块提拉米苏。
“尝尝这个。”他把蛋糕推到林晚面前，“他们家招牌。”
林晚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混着淡淡的桂花香，像把整个秋天都含在了嘴里。她看着对面的江熠，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没有高考的压力，没有父母的担忧，只有彼此和眼前的甜。
“下周我们学校有个摄影展，你来吗？”江熠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眼神里带着期待。
“当然去。”林晚点头，“我的大摄影师男朋友的第一个展，我怎么能缺席？”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江熠的耳根又红了，低头抿了口咖啡，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
林晚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时的他总是冷冰冰的，话很少，被她逗一下就会脸红。可现在，他会记得她的喜好，会牵着她的手穿过人潮，会大大方方地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能把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变得如此亲密。
摄影展那天，林晚特意穿了条米色的连衣裙，化了点淡妆。江熠在展厅门口等她，看到她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你今天……”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最后只憋出一句，“真好看。”
林晚被他逗笑了，挽住他的胳膊：“快去看看你的展吧，大摄影师。”
展厅里挂着各种各样的照片，有凌晨四点的天安门，有胡同里晒太阳的老人，有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还有……很多张她的照片。
有她在琴房练歌的侧影，有她在操场奔跑的背影，有她抱着吉他笑的样子，甚至还有一张，是她在高考考场上，低头答题的侧脸，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温柔得不像话。
“这张你什么时候拍的？”林晚指着那张考场的照片，惊讶地睁大眼睛。
“高考那天，我在你们考场外拍的。”江熠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当时就觉得，你认真的样子特别好看。”
林晚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少年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她，把她的样子，都藏进了镜头里。
“江熠，”她转身抱住他，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所有的样子，都当成风景。
江熠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傻瓜，谢什么。”
周围的人投来善意的目光，林晚却毫不在意，只是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心。
从摄影展出来，两人沿着护城河散步。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着旋，远处的角楼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幅浓墨重彩的画。
“对了，”江熠忽然开口，“下个月我们学校有个联合晚会，你能来唱歌吗？”
“去你们学校唱歌？”林晚挑眉，“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江熠看着她，眼神认真，“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女朋友唱歌有多好听。”
林晚被他直白的话逗笑了，点了点头：“好啊，那我唱什么？”
“唱那首你写给我的歌。”江熠的声音带着笑意，“就是在河滩弹的那首。”
“才不。”林晚故意逗他，“那是我的秘密，不给别人听。”
“那……”江熠故作委屈，“那我能单独听吗？”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林晚忍不住笑了，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看你表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护城河的水泛着金色的波光，偶尔有游船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林晚靠在江熠的肩膀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真是美好得不像话。
她想起重生前的自己，总觉得未来是片灰暗的迷雾，看不到一点光。可现在，她站在北京的秋天里，身边有喜欢的人，眼前有触手可及的梦想，未来像幅绚烂的画卷，正一点点展开。
“江熠，”她轻声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了。”
“我也是。”江熠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你。”
晚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像在为他们伴奏。林晚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但她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知道，身边有这个人陪着，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她都有勇气去面对。
北京的秋天，阳光正好，风也温柔。他们的歌，才刚刚开始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