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后的罗汉寺,青石板缝隙间渗出潮湿的凉意。古刹的飞檐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沉默着,几盏残破的灯笼在穿堂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空气里檀香早已散尽,只剩下浓郁的霉味、雨水浸泡木料的腐朽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铁锈腥气——那是昨夜激战留下的印记。
陆渊、凌霜、姜小离三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翻过坍塌的后院矮墙。寺内死寂一片,僧侣早已不知所踪。他们直奔后殿,推开沉重、吱嘎作响的殿门。
殿内一片狼藉。供奉的罗汉金身或被推倒砸碎,或在昨夜的自爆冲击中断肢残臂,散落一地。断裂的手指、崩裂的佛头浸泡在混合着雨水、机油和冷却液的粘稠污水中,空洞的眼窝在摇曳的应急灯光下更显狰狞。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烧焦塑胶和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
大殿正中,那块半人多高、布满铜绿的青铜古碑在狼藉中巍然矗立。碑面刻满了蝌蚪般扭曲的古老文字和层层叠叠、如同迷宫般的几何线条——正是《洛书》!
“就是它!“姜小离压低声音,狐狸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扫描仪,“九宫对应基因位点…河图洛书本就是最原始的二进制密码…给我点时间!“她飞快地将扫描光束对准碑面复杂的纹理。
陆渊警惕地环顾四周,横刀“葬骨“并未归鞘,刀尖微微垂下,滴落着冰冷的雨水。昨夜码头的厮杀历历在目,王恺父女的惨烈下场如同烙印。他下意识地看向凌霜。她站在阴影最深处,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凝视着殿外漆黑的雨幕。翠绿的玉镯贴着她苍白的手腕,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晕,但她的脊背依旧挺直僵硬,如同绷紧的弓弦。昨夜那冰冷的杀伐和更冰冷的审判,似乎在她身上沉淀下了一层更深沉的寒霜。
凌霜忽然转身,冰冷的目光穿透面具,扫过那些倒在地上的罗汉残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些泥塑…位置不对。“
话音未落!咔哒!咔哒!咔哒!一阵密集刺耳的金属关节复位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猛地从殿内各个阴暗角落响起!那些倒在地上、断臂残肢的罗汉“尸体“内部,骤然亮起冰冷的红光!原本空洞或碎裂的眼窝处,猩红的电子眼如同恶魔之瞳,瞬间睁开!它们断裂的肢体内部伸出闪烁着寒光的合金支撑骨架,支撑着破碎的陶土金身,以一种极其诡异、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摇摇晃晃地从污水中挣扎站起!破碎的佛像面容扭曲,被内部的金属结构撑开道道裂痕,混合着油污和冷却液,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小心!“陆渊怒吼,横刀瞬间扬起!但金人俑的速度更快!距离最近的一具“断臂罗汉“胸腔猛地裂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能量聚集的嗡鸣声刺耳欲聋!一道刺目的蓝色光束撕裂黑暗,直射向正在全神贯注扫描古碑的姜小离!
“小离!“陆渊目眦欲裂!唰!一道银灰色的光芒后发先至!凌霜的神经索如同拥有生命的闪电鞭,瞬间缠住了那具金人俑刚刚抬起的持枪合金臂!索身幽蓝电芒爆闪!咔嚓!合金手臂连同内部的脉冲发生器被神经索蕴含的恐怖扭力瞬间绞碎!零件混合着冷却液四处飞溅!
轰!轰!轰!更多的金人俑被激活!能量光束、合金飞刀、旋转的链锯武器……致命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向三人袭来!狭窄的大殿瞬间化为杀戮场!能量光束撕裂空气,击打在古老的梁柱上,爆起大片的木屑和烟尘!
“掩护我!“姜小离尖叫着,手中的扫描仪光束死死锁定古碑,屏幕上数据流疯狂刷新,“还差一点!就一点!“
“退!“陆渊挥刀格开一道射向姜小离的链锯飞轮,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火花四溅!他猛地撞开旁边一个倾倒的香炉,沉重的铜炉翻滚着砸向一具扑来的金人俑!凌霜则如同在风暴中起舞的死神!她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鬼魅般穿梭!神经索不再是鞭或刃,而是化作了两道高速切割的光锯!所过之处,无论是轰来的能量光束,还是飞旋的合金武器,都被瞬间切割、湮灭!她刻意引导着攻击,将能量爆炸引向那些尚未完全站起的罗汉泥塑!
轰隆!轰隆!狂暴的能量流和爆炸席卷了佛殿!本就脆弱的罗汉泥塑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被引爆、崩塌!巨大的陶土碎片、断裂的梁柱、沉重的香炉佛像如同陨石雨般轰然砸下!烟尘弥漫,碎石乱飞!
一道道致命的攻击被狂暴坠落的重物硬生生截断、阻挡!整个大殿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能量爆炸的轰鸣中,姜小离的声音如同穿透风暴的信号:“破译了!白鹤梁!水下基因库!坐标锁定!“
陆渊一刀劈开当头落下的一段燃烧的梁木,火星四溅。“走!“三人趁着金人俑被崩塌的佛像和杂物暂时阻滞的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殿后通往悬崖栈道的小门!
就在凌霜最后一个冲出殿门的刹那!她猛地回头!透过弥漫的烟尘和崩塌的瓦砾缝隙,在那尊巨大的、仅剩半截躯干、头颅滚落在污水中却依旧宝相庄严的释迦牟尼佛像残骸的肩膀上!一道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鸟喙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站立!他冰冷的视线穿透混乱,如同毒蛇的信子,牢牢锁定在凌霜的背影上!面具下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无声的、残忍而戏谑的狞笑!
黑鸩!凌霜瞳孔骤然收缩!神经索瞬间绷紧!但崩塌的梁柱已经堵死了冲回去的路!
轰隆!!!大殿主梁终于不堪重负,发出震耳欲聋的断裂声,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落!彻底封死了后殿之门!也将黑鸩那令人心悸的狞笑,隔绝在了一片末日般的烟尘与废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