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茵娘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哥哥说,当时眼瞧着天大的祸事来临,兜兜转转一圈,虽然又回到起点,但总归做到了无愧于心。所以你也只需像你哥哥一样,万事遂心即可,家人是你的倚仗,不是你的牵绊。”
说上几句,便嘱咐蕊心细心伺候,告辞离去。
蕊心唤进来四个小丫头,或叠被熏香,或端盆备水。
她伺候着茵娘卸下钗环,小心归置于妆奁之内。里面各色明珠翠羽、金环玉钏,琳琅满目皆摆放有序。唯有一支炭灰色木簪,显得格格不入。茵娘拾起,指尖细细摩挲上面因时日过久,而出现的细小裂纹。
“这根木簪瞧着普通,姑娘却是宝贝的很,姑娘可是在睹物思人?”相处日久,蕊心感受到茵娘作为主子的平和宽厚,倒是比初时话多了起来。
茵娘将木簪放置回去,“旧友所赠罢了。”
蕊心好奇问道:“是宁安王爷送的吗?”
茵娘却问:“你来崔家多久了?”
“奴婢来这有六七年了。奴婢……可是问了不该问的?”
“不必这么小心,我从前有个丫头,自小便跟着我,前些年生了急病,没有熬过去。若是活到现在,不知是什么模样了。”茵娘目露怀恋痛惜。
“故人送的木簪,姑娘都能小心珍藏。可见姑娘是个及其念旧的。蕊心何其有幸跟了姑娘这般重情重义的主子。”
脸上脂粉皆去,脱去一身精致束身的烟罗华衫,换上柔软的丝绸寝衣。“你家姑娘可不是这般风光霁月的人,不过想着,有一日说不定能物尽其用一把。”
这日天光微熹,茵娘便起身梳妆。她让蕊心拣了一身素净雅致的衣裙,薄施脂粉,在主院陪着父母嫂嫂用过早膳,门房便匆匆来报,说陈娘遣了人来,邀大姑娘今日去西市里自家的铺子瞧瞧。
崔大夫人不疑有他,只当是昨日姐妹俩没有玩的尽兴,便笑着催促蕊心:“快伺候你家姑娘回去,换身鲜亮些的衣衫再去。”茵娘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含糊道:“女儿穿这身去也无妨,去逛逛就回。”说罢,不等母亲再问随着门房朝外走去。
府门外,一辆看似普通的青帷马车静静候着。茵娘踩着车夫放下的梯凳,素手微掀车帘,一股熟悉的、清冽又带着一丝暖意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帘内,沈川端坐其中,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沉郁愈发深邃。茵娘动作微顿,旋即垂眸,默然入内,在他对面的软垫上坐下。
厢内空间不大,却布置得极为用心。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瓜果,还有几样她昔日偏爱的零嘴。一只小巧的紫砂壶正被炭火温着,壶嘴处热气袅袅,一缕幽雅清冽的茶香悄然弥漫开来。茵娘闻出,是千金难求、帝王专供的蒙顶石花。
沈川一只手稳稳的提起茶壶,抬手往青花瓷盏里斟了一杯茶汤,轻轻推到茵娘面前,又顺手将侧板上的一个暗格拉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本崭新的线装书册。茵娘目光扫过,无一不是她昔日最痴迷的志怪奇谈、风物游历。
他目光殷殷地望向茵娘,眼底满是期待。仿佛还是昔年,那个总爱将搜罗来的好东西,堆到她跟前的少年,只等着看她故作矜持,口是心非片刻,最终却抵抗不了诱惑向这些“糖衣炮弹”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