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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堡垒倒下的身躯如同一座崩塌的铁塔,沉重的撞击声在诡异的活性甬道里久久回荡,最终被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所取代。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甜腻的腥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恐怖氛围。

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从他腰腹间那个可怕的创口汩汩涌出,迅速在微微搏动的肉质地面上蔓延开来,仿佛被这片贪婪的土地所吸收。

血匕的拳头狠狠砸在还在微微抽搐的肉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低垂着头,肩膀剧烈起伏,压抑的怒火和悲痛几乎要破体而出。博士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害怕那鲜血会沾染到他洗白的大褂上,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一种病态的研究欲,不断扫视着扫描仪上已然消失的生命信号和周围因血液刺激而似乎更加“兴奋”的肉壁活性读数。

夜莺缓缓收枪,动作依旧稳定,但她的目光在堡垒失去生息的庞大躯体上停留了数秒,那双冰原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碎裂了,然后又迅速被更深的寒冷所覆盖。她沉默地更换了弹匣,枪口重新指向黑暗,警戒着可能被血腥味引来的更多威胁。

疤脸的脸上肌肉绷紧,那道旧伤疤显得更加狰狞。他没有去看堡垒,而是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萧辰,声音嘶哑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打破了死寂:“他的外骨骼能源核心、备用弹药、还有肩载式破拆钳,能拆的快拆!血匕,你负责!博士,记录坐标,回去后通知‘清理队’。夜莺,最高警戒!我们只有三分钟!”

命令简洁、高效、残酷到了极点。

仿佛地上那具还在温热的尸体,只是一件需要回收资源的废弃装备。

萧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胃里一阵翻腾。尽管前世见惯生死,但这种赤裸裸的、将同伴遗骸视为补给品的冷酷,依然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冲击和不适。这就是遗物猎人的生存方式?

坤坤不安地蹭着他的腿,发出低低的哀鸣,动物本能让它对死亡和血腥更加敏感。

血匕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疤脸一眼,牙关紧咬,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低吼一声,像是发泄,然后粗暴地蹲下身,开始熟练地拆卸堡垒外骨骼上尚且完好的部件。动力核心、弹链箱、还有那支已经损坏但或许能拆下零件的转轮机枪……金属摩擦和拆卸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博士颤抖着手,在数据屏上记录着坐标,嘴唇哆嗦着,不知在念叨什么。

萧辰站在原地,手脚有些冰凉。堡垒是因为推开他和坤坤才……而现在,他们却在……

“愣着干什么?”疤脸冰冷的目光再次扫向他,“注意你那个能量感应计!不想变成下一个,就发挥你的作用!”

萧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知道疤脸是对的。在这里,任何迟疑和软弱都等于死亡。他必须活下去,才能有资格去思考对错。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感应计,指针在黄色区域剧烈颤抖,边缘甚至不时泛起一丝微红,周围的肉壁因为血液的刺激,搏动得更加剧烈,那些发出幽光的菌落明灭频率也加快了。

“能量活性在持续升高……血液可能是催化剂……必须立刻离开!”萧辰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尽可能保持冷静。

疤脸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快速调整略微满意了一点点,但语气依旧冷硬:“还用你说?血匕!”

“快了!”血匕粗暴地扯下最后一个能量核心,塞进自己硕大的背包,然后站起身,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妈的,走!”

队伍再次移动,沉默地冲向前方那个活性较低的岔路口。这一次,气氛变得更加凝滞和压抑,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失去堡垒这座“堡垒”带来的安全感缺口,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他们选择了左边那条通道。这里的肉壁覆盖明显变薄,露出了更多下方冰冷的金属结构和管道,空气中的甜腥味也淡了不少,但那种低沉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似乎更加清晰了。

快速行进了约莫十分钟,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活性区域那令人不安的蠕动声,疤脸才抬手示意停下。这里是一个小型枢纽,几条通道在此交汇,中央有一个废弃的、布满锈蚀仪表的控制台。相对开阔,易守难攻。

“五分钟休整。处理伤势,补充能量,检查装备。”疤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众人立刻散开,各自占据一个角落,高效地执行命令。

血匕靠着墙壁滑坐下来,拿出水壶狠狠灌了几口,然后开始默默清点刚从堡垒那里拆下的弹药,眼神阴郁。

博士瘫坐在地上,拿出消毒喷雾和绷带,处理着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被飞溅酸液灼伤的几个小点,疼得龇牙咧嘴,但依旧不忘观察扫描仪。

夜莺则悄无声息地攀爬到一处较高的金属横梁上,如同真正的夜莺般隐入阴影,架起狙击枪,冰冷的眼眸透过瞄准镜,扫视着来路和几条黑暗的通道入口。

萧辰也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坐下,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他拿出水壶,先倒了些水在手心,喂给明显有些受惊和疲惫的坤坤。坤坤小口地舔舐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慢慢平静下来。

他从包里拿出高能量口粮,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堡垒将他撞开,然后被触手刺穿的那一幕。那声惨嚎,喷溅的鲜血,迅速黯淡的独眼……

一种沉重的负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虽然理智告诉他,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堡垒的选择可能是基于保护队伍有生力量(坤坤的挖掘能力或许关键)或者仅仅是战斗本能,但一条鲜活的人命因他(至少是间接)而消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菜鸟,第一次见?”一个略带沙哑和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萧辰抬起头,看到血匕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扔给他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的、黑乎乎的东西,闻起来像是高度压缩的肉干,能量含量显然比他那种廉价口粮高得多。

“谢了。”萧辰接住,低声道。

“哼,”血匕在他对面坐下,拿出磨刀石,开始缓缓打磨他那把匕首,刀刃与石头摩擦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疤脸就那样。不是他冷血,是这鬼地方就这么冷血。停下来哭一场?下一秒可能就被什么东西拖进墙里变成肥料了。堡垒他……是个好伙计,但他选择了挡那一下,就得承受后果。你也一样,下次轮到你,也别指望有人会为你流泪收尸。”

他的话粗粝直接,甚至难听,但却透着一种在这个绝望环境下扭曲的真实。

“为什么……”萧辰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接下这种任务?明知道这么危险。”

血匕磨刀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为什么?为了信用点?为了刺激?或者像博士那样为了他妈的知识?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因为,除了这地底下的‘脏活’,上面那个世界更他妈让人看不到希望吧。至少在这里,生死看得见,摸得着,干脆利落。”

他指了指周围冰冷的遗迹:“这些东西,这些‘遗产’,证明曾经有过更牛逼的文明,不也照样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在上面挣扎,和在下面挣扎,有什么区别?至少下面……偶尔还能挖出点值钱的‘梦’。”

值钱的梦?萧辰沉默着。这些人是在用命赌博,赌自己能从那危险的遗迹里挖出改变命运的东西,或者至少,挖出足够醉生梦死的资本。

“你那鸡,”血匕的目光转向正在小口啃着肉干的坤坤,“有点意思。鼻子挺灵,爪子也利。刚才谢了,不然掉进那陷阱口器里,虽然死不了,但也够麻烦。”

这是血匕式的道谢,别扭又生硬。

“它叫坤坤。”

“呵,坤坤……”血匕嗤笑一声,没再多说,继续低头磨他的刀。

短暂的休整时间很快过去。

疤脸站起身:“检查通讯,准备出发。接下来要进入‘静默区’,能量干扰会很强,通讯可能完全中断。跟紧,保持视觉联系。目标是三号竖井平台,从那里进入下一层。博士,还有多远?”

博士看着数据屏,眉头紧锁:“干扰太强了,信号断断续续……大致方向没错,但具体路径……无法精确导航。只能靠记忆和……运气。”

“妈的。”血匕骂了一句。

疤脸脸色阴沉:“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萧辰,你的感应计和那只鸡,现在是主要预警手段。有任何异常,立刻手势示警。”

他将队伍的安危,很大一部分压在了一个临时工和一只鸡身上。这既是无奈,也透着一丝绝望。

萧辰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情绪压下,重重点头。他摸了摸坤坤的脑袋,坤坤似乎也明白情况严峻,挺起胸膛,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队伍再次沉默地开拔,深入更深的黑暗与未知。

这一次,脚步声似乎更加沉重,呼吸声也更加压抑。失去了可靠的盾牌,前路更加吉凶难测。而萧辰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临时团队里的角色和分量,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从一个可有可无的“技术支援”,变成了在特定环境下不可或缺的“预警系统”。这带来了些许价值感,但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和风险。

脚下的路,仿佛通向地狱的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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