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走出皇宫时，早朝的钟声刚过，宫道上的官员三三两两走过，见了她，都下意识避开目光——没人敢提御书房里的争执，也没人敢问她心口的绷带，只把那份“君臣生隙”的疏离，藏在低头拱手的礼仪里。
她刚坐上马车，就见大理寺的副手匆匆跑来，脸色惨白：“大人，不好了！苏承带着兵部的人，已经去烬阁接手了，还说……还说您‘通敌叛国’，要抄您的府！”
“通敌叛国？”楚微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荒唐又可笑。她护了半生的苍生，最后却落得和楚家一样的罪名。心口的护心蛊突然绞痛，疼得她攥紧车帘，指节泛白：“备马，去烬阁！”
马车疾驰，楚微掀着帘角，见街面上百姓对着她的车指指点点，有人手里还攥着烂菜叶——是明君散出去的“私藏粮草”假消息起了作用，如今她成了百姓口中“贪腐的奸臣”，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大人，您看！”副手突然指向远处，楚微抬眼，见烬阁的匾额下，苏承正穿着崭新的官服，接受兵部官员的朝拜，而烬阁的成员，被按在廊下，个个满脸怒色，却被刀架着脖子，不敢反抗。
“苏承！”楚微跳下车，拔剑冲过去，剑尖直指苏承的咽喉。苏承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展开时，宣旨的太监尖细的声音在烬阁庭院里炸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微私通江湖势力，意图谋反，即日起革去大理寺少卿、烬阁阁主之职，打入天牢，钦此！”
“你伪造圣旨！”楚微的声音发颤，剑尖抖得厉害。苏承却冷笑一声，指了指廊下的烬阁成员：“楚卿还是束手就擒吧，不然，这些跟着你的人，可就没命了——你总不想，让烬阁的人，也落得和楚家一样的下场吧？”
楚微的目光扫过廊下的下属，他们个个眼神坚定，却被刀抵着胸口，连动都动不了。她想起当年练蛊时，下属偷偷给她送药；想起雪夜里，他们陪着她一起罚跪；想起江南查案时，他们替她挡冷箭——她不能让这些人，因为她而送命。
“放下剑！”苏承的声音带着威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楚微闭上眼，一滴泪落在剑身上，晕开一点湿痕。她想起母亲的旧玉簪，想起药箱里的碎玉片，想起那些没来得及拼凑的真相——她不甘心，却又别无选择。
“我放下剑，但你要保证，放了烬阁的人。”楚微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苏承点点头，挥手让兵部的人把烬阁成员押下去，却在楚微放下剑的瞬间，突然下令：“把她绑了，打入天牢！至于烬阁的人……先关起来，等陛下的旨意！”
“你言而无信！”楚微挣扎着，却被两个侍卫按住肩膀，铁链“哐当”一声锁在她的手腕上，冰冷的触感像当年仇家的刀，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被押着走过烬阁的庭院，海棠花瓣落在她的月白长衫上，像母亲当年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楚微抬头看向烬阁的匾额，上面的“烬”字被阳光映得发红，像染了血——她亲手建起的烬阁，护了半生的苍生，最后却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大人！”廊下传来烬阁成员的呼喊，他们挣脱着，却被侍卫死死按住。楚微回过头，对着他们摇摇头，轻声道：“别反抗，等我……我会回来的。”
可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句安慰的话。明君既然能革她的职、给她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就不会再让她活着走出天牢。她想起药箱里的碎玉片，想起母亲的旧玉簪，想起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真相——或许，她这一辈子，都等不到楚家昭雪的那天了。
被押上囚车时，楚微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天空。春日的阳光很暖，却照不进她冰冷的心底。她攥紧手腕上的铁链，轻声呢喃：“娘，对不起，我没能护住烬阁，也没能还楚家一个清白……可我不后悔，我护过苍生，也守过初心，就算死，我也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
囚车驶离烬阁，海棠花瓣被风吹起，落在囚车的栏杆上，像在为她送行。楚微靠在囚车壁上，闭上眼睛，心口的护心蛊还在隐隐作痛——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天牢里的酷刑，和一场早已注定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