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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的时间线,大体设定不变,细节不一样,此时间线无光明神进入时空乱流失踪一事,也无执念假扮“光明神”做坏事)

“神使在城西处理魔物时,现场查出了黑暗神力残留——这是铁证!”

红衣教主的声音撞在光明教会大殿的穹顶,弹回来时带着嗡嗡的回响。他站在殿中靠前的白玉阶下,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羊皮卷,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几乎要把那厚实的羊皮戳出洞来。锦红教袍的领口绣着繁复的光明纹,此刻被他急促的呼吸吹得轻轻起伏,连带着腰间悬着的鎏金十字架都晃了晃,倒显得有几分失了体面的急切。

“您看这卷检测记录。”他把羊皮卷往前递了递,指尖重重敲在末尾那行墨字上,“祭司团用‘净光石’测过,城西那片被魔物损毁的街角,土里、墙缝里,甚至连半块没碎的瓦片上都沾了那东西——黑暗神力啊,主神!光明神殿是什么地方?是信徒们心尖上的圣地,怎么能留一个沾过黑暗的人当神使?”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点颤:“恳请主神剥夺他的神使身份,把他逐出神殿!不然传出去,信徒们该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们光明神殿连黑暗都容得下,到时候信仰动摇,可不是小事!”

站在他身侧的大祭司跟着上前一步。大祭司穿一身灰袍,袍角磨得有些软了,看着比红衣教主沉稳得多,只是花白的胡须随着说话轻轻颤着,泄露了他的在意:“教主说得对。神使是主神您的代言人,是替您传话、替您打理教会事务的人,身份何等重要。如今跟黑暗扯上关系,哪怕只是‘残留’,也足够扎眼了。必须逐出神殿,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稳住人心。”

两人说完,都垂着眼站在原地,等着高台上的回应。殿里一时没了声响,只有殿外偶尔飘进来的风,拂过殿柱上悬挂的水晶灯,发出细碎的“叮”声,反而让这寂静更沉了些。

黑暗就站在不远处的殿中。他穿一身月白的神使服,领口和袖口滚着细窄的银边,是教会按神使规格特制的样式。墨黑的长发没束,就那么松松垂在肩后,发梢偶尔被风扫过,擦过衣摆时留下极淡的影子。他没像红衣教主那样急着辩解,也没像大祭司那样垂首待命,只是静静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像株生在石缝里的松,看着清瘦,却透着股撼不动的稳。

冰蓝的眼瞳里没半点慌色,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瞥了眼红衣教主手里的羊皮卷,又淡淡扫过垂着头的大祭司,才缓缓开口:“我没沾黑暗。”

声音不高,却恰好盖过了水晶灯的轻响,每个字都落得清楚。听着没什么情绪,既不恼,也不辩白,倒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毕竟是曾执掌黑暗大陆的创世神,是当年挥挥手就能让无尽深渊的魔物噤声的存在,哪怕弃了神格,藏起了力量,那份刻在骨血里的从容也褪不去。

“那天的魔物不是寻常货色。”他抬眼望向高台上的神座,目光越过殿中稀疏的人影,稳稳落在那个银白的身影上,语气依旧干脆,“是蚀光兽,生在两界夹缝里的东西,专吸光明神力。您知道那玩意儿的性子,越是用光明术法打它,它越是兴奋,吸够了力就能胀得比房子还大。”

他顿了顿,想起那天的场景,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当时它正扑向街角的小孩——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丫头,穿着红棉袄,吓得站在原地哭,动都不会动。我要是按规矩用光明术法,不等我结完印,那丫头就没了。没办法,才用术法震碎了它的内丹。”

“可能就是那时候沾了点残迹。”他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指尖干干净净,连点灰都没有,“但那是蚀光兽内丹里的残留,不是‘沾染黑暗’。就像踩了泥的鞋,擦干净了还是鞋,不能说鞋本身成了泥。”

“你这是狡辩!”红衣教主立刻顶了回去,脸都涨红了,“什么踩泥的鞋?黑暗就是黑暗!光明和黑暗从来都是死对头,沾了就是沾了,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哪怕一丝丝,光明大陆也容不得!你跟黑暗沾了边,就不配再当神使!”

大祭司也跟着点头,语气比刚才重了些:“主神,就算他是无心的,就算他是为了救孩子,也确实违了规矩。光明秩序讲究‘纯净’,神使更得是‘纯’的标杆。不重罚的话,底下的祭司、信徒们怎么服气?以后再有人拿‘情急’当借口碰黑暗,我们又该怎么管?”

两人一唱一和,把“规矩”“秩序”搬出来,堵得似乎再没转圜的余地。殿里的其他人——几个站在角落的低阶祭司、捧着法器的神侍——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吭声。他们大多是看着“神使”这千年里打理教会事务的,知道他做事妥帖,待人也温和,可“黑暗神力残留”这罪名太大,没人敢替他说话。

所有目光又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高台上的神座上。

光明神就坐在那里。他的神座是用整块暖玉雕的,雕着层层叠叠的光轮纹,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穹顶落下来,给玉座镀了层淡金,连带着坐在上面的人都像浸在光里。银白的长发垂在肩头,发梢泛着极淡的金光,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神泽,不用刻意催动,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浮着。素白的神袍领口敞着,露出一点光洁的锁骨,袍角垂在玉座边缘,几乎要拖到台阶上,却没沾半点灰。

他垂着眼,冷金的眼瞳里没什么波澜,像盛着两潭化不开的冰。指尖搭在神座的扶手上,指尖凝着一点淡金的神辉,那神辉慢悠悠转着,像粒悬浮的星辉,没急着落下,也没急着消散。他的目光落在黑暗身上,看了许久——久到红衣教主都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了瞄,久到殿外的风都停了,殿里的灰尘在光里浮着,一动也不动。

“汝所言,可有佐证?”

终于,光明神开口了。声音清冷,带着旧调的规整,每个字都像冰棱落在玉上,脆生生的,却没什么温度。

黑暗答得利落:“有。蚀光兽的内丹碎片我让人收起来了,就在教会的‘物证室’,用净光石封着,随时能取来验。街角的小孩和商贩也都在,当时不少人看着,随便找两个来问就知道——我是不是先护了人,再动的手。”

他说这话时,背脊挺得更直了些。面对两个高位者的指控,半分没弯,倒像是站在平地上,跟人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自然。

光明神指尖的金光顿了顿。

“佐证可查。”他缓缓道,声音听不出偏向,“然黑暗残迹确与汝有关。”

“光明秩序,不容例外。”

最后八个字,说得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是规矩,是底线,谁也不能破。

黑暗袖中的手指蜷了蜷,又慢慢松开。他抬眼望过去时,冰蓝的眼瞳里多了点硬气,不是跟人置气的硬,是往死里攥着什么的执拗——自混沌里一同生出来那天起,他就看着光明神的背影。看他在初开的光明大陆布下第一缕光,看他给初生的信徒赐下第一个祝福,看他坐在云端的神殿里,一坐就是亿万年。以前隔着两界,隔着“宿敌”的名分,只能远远看着;如今好不容易弃了神格,换了身份,能站在这殿里,能听他亲口教术法,能在他翻典籍时递一杯清水,怎么肯走?

“我愿意受罚。”他迎着光明神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罚我抄光明经也好,罚我去神殿后厨劈柴也好,怎么罚都行。只要不剥夺我的神使身份,只要还能留在神殿里。”

高台上的光明神没立刻接话。指尖的金光停了停,悬在半空,像凝住了。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瞳仁里的神色。殿里又陷入了寂静,比刚才更沉,连水晶灯都不响了,只有红衣教主和大祭司的呼吸声,轻轻落在空气里。

过了片刻,光明神才缓缓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到黑暗身上。指尖的金光慢慢往下落,落在神座前的空处,凝出一道极淡的光痕。

“即日起,罚圣光鞭五十下。”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像在念一份早已拟好的清单:“鞭刑之后,遣往极寒之地禁足三月。”

这话一出,红衣教主和大祭司都愣住了。

红衣教主手里的羊皮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都没顾上捡,只是张着嘴,眼里满是惊愕。大祭司也怔在原地,花白的胡须颤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踩在自己的袍角上,差点踉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念头:这惩罚太重了。

剥夺身份、逐出神殿,听着狠,可说白了就是让他离开,至少能保一条命。可圣光鞭不一样——那鞭子是用纯粹的光明神力凝的,鞭身带着“净化”的锐性,抽在身上不仅疼,还会像烙铁似的往骨缝里钻,别说是五十下,就是十下,寻常人都得疼晕过去,能不能挺过来都两说。

更别说极寒之地了。那地方在光明大陆最北的尽头,常年刮着能冻裂骨头的风,地上铺的冰比山还厚,连阳光都照不进去。别说凡人,就是修为稍强的祭司,去了都得裹三层厚袍,还得时时刻刻用光明神力护着,不然三天都未必能活。神使虽说是主神教过术法的,但说到底还是“凡人”,没了神使身份的加持,去那地方待三个月?跟送死没两样。

这哪是惩罚?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红衣教主张了张嘴,想说“主神,是不是太重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刚还在喊着要剥夺身份、逐出神殿,现在又来求情,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大祭司也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垂下眼,没敢吭声。主神做的决定,哪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光明神仿佛没看见他们的反应,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扫过掉在地上的羊皮卷,扫过大祭司踉跄的脚步,扫过角落里低阶祭司们缩着的肩膀——最后又落回黑暗身上。他周身的金光轻轻晃了晃,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像一层薄雾蒙在光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亦或是,汝可选择放弃神使身份,即刻离开光明神殿。”

他顿了顿,指尖的金光轻轻跳了一下。

“两项,汝选其一。”

殿里彻底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听见玉座上光明神发梢拂过袍角的轻响,连风都好像停了,怕惊扰了这决定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黑暗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几分等着看他选“保命”的漠然。

红衣教主偷偷松了口气——他就说嘛,没人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放弃神使身份,离开神殿,虽然没了往日的体面,但至少能活着,总比挨五十鞭、去极寒之地送命强。大祭司也暗暗点头,觉得这根本不用选——傻子才会选前者。

可黑暗却几乎是在光明神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抬起了头。

他没看红衣教主,也没看大祭司,甚至没低头犹豫哪怕一瞬。冰蓝的眼瞳里没半点犹豫,亮得像极北的星,直直望向高台上的神座,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我选受罚。”

三个字,撞在殿里的寂静里,清晰得像刀划在玉上。

红衣教主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祭司也猛地抬起头,胡须都忘了颤,一脸“他怎么会选这个”的错愕。角落里的低阶祭司们也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那个月白的身影,眼里满是惊讶。

黑暗却像没看见这些目光似的,只是望着光明神,眼神里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笃定。

他心里清楚得很。

离开神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得变回一个“普通凡人”,站在神殿的高墙外,看着光明神的神殿浮在云端,看着别人替他递那杯清水,看着别人站在他曾站过的位置,听光明神讲术法。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在清晨时,绕到神殿的露台,看光明神坐在石凳上翻典籍——阳光落在他银白的发上,会把发梢染成淡金,他翻页时指尖会轻轻蹭过书页,动作慢得像怕惊扰了字里的光。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在教会事务繁杂时,拿着账本去问他“这里的信徒捐赠该怎么分”,再也不能听他用那清冷的声音说“汝看着办即可”。

那比五十鞭抽在身上疼,比极寒之地的冰风刮在脸上冷,比在无尽深渊里独自待上千年还要难熬千万倍。

何况,他本就不是凡人。

圣光鞭?五十下而已。当年他在黑暗大陆平定叛乱,都没皱过眉,这点疼算什么。再冷的风,能冷过混沌初开时的虚无?

只要还能留在这神殿里,只要神使的身份还在,只要光明神还肯让他待在身边——这点痛,这点冷,算不得什么。

光明神看着他,冷金的眼瞳里依旧没什么情绪,既没惊讶,也没赞许,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选。指尖的金光轻轻动了动,像被风吹了下的烛火,晃了晃,又稳住了。他没再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银白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瞳仁,也遮住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清冷。

“退下吧。”

三个字,算是最终的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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